滾了幾圈,想要爬起,但腰骨如被刀斧劈下般,難以承受的劇痛讓她整個人趴倒在地。
“小姐!”鳳春的叫聲淹沒在佛像落地的巨響裡。
“好痛好痛,鳳春別扶。”她臉白如紙,氣弱地說:“等一下,我背痛痛。”
“一郎,快,快去叫大夫!”
“我已經差人去叫了!”鳳一郎急聲道,在她身旁蹲下來。“冬故,別亂動,我怕是傷了腰骨,等大夫來再說。”他心急如焚。
“傻瓜傻瓜,你來擋什麼?”鳳春罵道,一臉著急。“少爺已經出了事,你要再出事,要我怎麼面對九泉下的老爺?”
阮冬故很想安慰她,但背痛震得她喉口陣陣發麻,吐不出一字半語來。
“原來是阮府的人啊!”
有人在說話,但她無力仰起頭看,只在一陣痛霧裡聽見那人說道:
“你們把專程請來的佛像摔成這樣,這是對神佛不敬,如果摔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鳳春咬牙,忍著滿腔著急,低聲下氣地說:
“她是為救人,還請官爺見諒。”
官爺?原來是身有官職的人……阮冬故暈沉沉地,內心疑惑。為什麼眼前這個官,跟大哥完全不一樣?
“救人?幾個乞丐的命比得過這尊佛嗎?如果今年永昌出了大災大難,你們阮府的人要如何賠?你們這等於是把神佛踐踏在腳底下,看看這個……這個……這是什麼啊?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藍眼睛的人,這是什麼人?該不會是災星吧?這麼奇怪……”
這官爺在說一郎哥嗎?她很想抬頭,卻沒有辦法做到。四周百姓愈來愈鼓譟,她聽見一郎哥喊道:
“讓大夫進來!先讓大夫進來,別圍著啊!”
她從來沒有聽過一郎哥這麼大聲的說話。他是為了她嗎?
不打緊,她的背還好,痛一痛忍一忍就過了!她是千金之軀,但她有練武強身,算是銅筋鐵骨,一定能站起來的!
只是,她還是笨到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其解!
人命為先,不是嗎?她所學所聽所聞,人命理當為先,為何這些人,卻認定佛像比較重要?
還是,乞丐的命不重要?懷寧曾是乞丐,但在她心裡,懷寧是很重要的人啊!
突然間,她看見眼前的官靴朝她的小臉踢來。她根本避不開,只能做好準備任他踢一腳,但靴尖還沒碰到她,就被一郎哥擋下。
那一腳,踢的是一郎哥的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被背痛牽連,她的心也跟著好痛,不由得拳頭緊握,咬牙切齒,大喝一聲,即使痛死了也要逼自己一躍而起,跳上附近的桌子。
“冬故!”鳳一郎瞪著她過份僵直的小身體。
她忍著劇痛,一一掃過聚集在四周的百姓,再看向已避到遠處的乞丐,她強迫自己發出聲音,大聲嘶叫道:
“摔開佛像的是我,不必扯到我一郎哥!為何各位要說,佛像落地,老天爺就會賜給我們災難?我一郎哥曾教過我,老天爺賜給我們師傅,賜給我們皇帝爺爺,在場的各位兄臺全是老天爺賜的。既然都是老天爺賜的,祂當然不會看著祂老人家的佛像害死人,我救人有什麼不對?我一郎哥白髮藍瞳,但他也是老天爺賜的,為何各位要如此辱罵我一郎哥?老天爺賜他白髮藍瞳,必有祂正面的道理,你們辱罵他,不也是在汙辱老天爺嗎?”她生氣著,小小的身體筆直立在桌子上,一頭白髮迎風飛揚,理直氣壯,毫無所懼。
鳳一郎呆住了,四周的百姓也呆了。
突然間,人群裡有個動作吸引了鳳一郎的注意,他臉色遽變,叫道:
“小心!”
一抹黑影及時竄上桌子,擋在她的面前。咚的好大一聲,一顆石頭紮實地擊中懷寧的額面。
在一片死寂裡,阮冬故是最後一個呆掉的人。
她瞪著跟她一樣高的小背影。
“懷寧,你做什麼?”她做的事,應該由她來承受啊!
懷寧抹去額頭直冒的鮮血,頭也不回地聳肩。
“我被人砸過,再多砸幾次也無所謂。”過了一會兒,血還流不止,他索性用衣袖擦個乾淨。
等到袖子上全是血了,他也懶得再擦,轉過身面對她。她小臉充滿難受跟內疚,他也不以為意,淡聲說道:
“你沒被砸到就好了。”簡短一句話,道盡他真實的心意。
感情篇——鳳一郎的冬天 5
夜裡的涼風送來了輕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