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嶽也不是騙她,是真的忙。厲仲謀今晚的行程本來已經排滿,結果他心血來潮要陪兒子,苦了一眾助理室的人,得替老闆收拾爛攤子。
“我現在很忙,要不我把厲宅的地址告訴您,或者派輛車直接接您過去?”
他話說的滴水不漏,吳桐覺得自己再吵下去,都快成了罵街的潑婦,僅有的一點面子也丟了個乾淨。
她拿著電話,微垂的頸項勾勒一道落寞曲線。想到童童,想到孩子叫厲仲謀爸爸……她接受不了。
吳桐抬起頭,徑直往路旁走,去攔車,“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己過去。”
“好,我直接發給您。”林建嶽語氣不變,客套又客氣。心裡卻在想,可算打發走了這尊女神。
坐在計程車上的吳桐,卻在看著隨身鏡裡的自己。27歲的女人,上著薄薄的妝,唇紅齒白。也不乏追求者,還算有魅力可言,可偏偏眼睛裡,憔悴的可以。
當年剛進厲氏實習時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隨身鏡的另一面有放照片的地方。那就是她幾乎要遺忘的,曾經的自己。
女孩子頭髮碎碎,紮起個馬尾,黑色上衣,瘦,小臉,無所謂的笑。
事情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她一個單親媽媽,跟橫空出現的孩子生父爭監護權,這能怪誰?
只能怪她自己心裡那麼一點該死的貪戀。
貪戀到,總想要為過去一段還未開始便已結束的愛情,留下點什麼……
孩子是她的唯一,甚至是一半的生命,厲仲謀擁有一切,為什麼還要同她爭?
心裡是恨極了的,偏偏只能緊咬著唇齒,一切都往肚子裡吞。
厲宅座落在半山,吳桐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傭人領著她進門。穿過花園,透過落地玻璃窗,吳桐見童童和厲仲謀各自佔著電視螢幕一端,各拿一隻遊戲手柄。
落地窗映著夕陽餘輝,一大一小兩人,一模一樣的姿勢,坐在純白的絨毛地毯上,在模擬的異常真實的槍炮聲中突圍。
兩個人落在地上的影子,緊密地連在一起。
吳桐沒見過這樣的厲仲謀。
懶懶的姿態,卻是興奮的眉眼,和童童一樣,在虛構的世界裡尋找快樂。
同樣的眉眼,沉默時都習慣抿成菲薄的唇,還有開懷時,那如出一轍的下頜揚起的弧度……
孩子沒有一個地方是像她的。
意識到這一點,吳桐心裡抽了一下。
再放眼望去,童童對這個父親並不算親暱,二人中間隔著寬大的茶几,互相也不交談。但童童總是趁所有人不備時,偷瞄一眼另一邊的厲仲謀。
孩子的目光中藏著探究,好奇,還有隱隱的……血脈親情。
兒子的心思騙得了其他人,騙不了吳桐。他從小就想要個爸爸,她比誰都瞭解。可是……厲仲謀,不行。
厲仲謀明明已經發現了孩子的窺伺,也不戳破,只是嘴角輕揚,心情甚好。
童童是懂事的,他始終站在媽咪這一邊,然而此情此景,吳桐看著,心中越發悽苦。
她在外頭久久駐足,傭人等不及了進去通報,“少爺,吳小姐到了。”
這一瞬間轉變的太快,眨眼功夫,厲仲謀已端正起身姿,也端正了臉色,朝吳桐這邊望來。
是吳桐所熟悉的沒有溫度的目光。
他愛孩子,可以把他的歡樂給予孩子,卻不捨得給予孩子的母親。吳桐感受到一秒鐘的疼痛,一秒而已。
她走進去,他說:“你好。”
她回:“你好。”隨後轉頭對同樣沉默下去的童童說,“童童,跟媽咪回家。”
孩子遲疑了一下才朝吳桐這邊走過來,步子很慢,一走一頓,到中途突然停下腳步,徵詢地看著吳桐:“我可不可以……”
童童猶豫著該不該說下去,吳桐已經走到他跟前,“你還有很多作業沒做,再不回去來不及了,”她牽起他的手,“……還有,你手工課的東西也還在家裡。週五要交的對不對?”
吳桐一樣一樣地跟他數,直到童童眉眼嘴角全都沉下去,直到厲仲謀皺了皺眉,出聲阻止:“吳小姐。”
她條件反射地頓了頓,不為別的,只因厲仲謀的語氣太像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種完全是應對下屬時會有的聲音,吳桐的腦子需要想一想,才把厲仲謀和自己的老闆區分開來。
她沒有必要聽他的。
她正要去拉童童,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