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蟊賊的皮包,肯定不是正路來的,別擔心,搶了也白搶。
鄭老二的工作單位離陶大偉的出租屋不遠,身為城管所的副所長,他每天在夜市裡維持秩序,與眾多無證商販周旋。總的來說吧,這個人做事絕對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曾經有人看見過他為捉拿一個賣*的無證小商販,狂奔了十幾條街,這把人家追的,幾乎當場吐血。
那天晚上,為了感謝鄭老二,陶大偉請他去吃飯,遭到鄭老二的嚴詞拒絕。鄭老二委婉地說,見義勇為是應該的,請客吃飯太庸俗了。
第二天,陶大偉買了一大張紅紙、毛筆、墨汁,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感人至深的長達近千字的表揚信,又請了個敲鑼的,在眾人的擁簇將表揚信貼在了城管所的大門口。
藉助表揚信的東風,鄭老二順利榮升為城管所的一把手,上任後的他特意請陶大偉吃了一頓飯。鄭老二很能喝,陶大偉根本不是對手。兩人分手後,陶大偉扶著牆狂噴,失足跌倒在花叢中,直到後半夜才被警察叔叔送回家。
陶大偉不清楚魯長海和鄭老二為什麼會打起來,照理說,就魯長海那個熊樣兒,還不至於達到欺行霸市的地步。看熱鬧的人群散去後,他特意在魯長海的攤位上買了兩條魚,好心安慰了幾句。在談話中,他故意透露了鄭老二的職業,委婉地告誡魯長海,以後賣魚悠著點,像鄭老二那路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當初,在鄭老二的地盤裡有個彈棉花的,名叫王學東。他幼年喪母,十分命苦,隨父親在江浙一帶走街串巷彈棉花,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在深圳定居,自食其力,基本溫飽。他是街坊鄰居公認的故事大王,十分擅長講述明清時期的鬼故事。在圍觀的群眾中,不乏老公在外地打工自己在家留守的漂亮小媳婦,女人越多他越興奮,越滔滔不絕。倘若不是早年輟學,王學東現在肯定是做大學問的人,可惜造化弄人,他的美好前途毀於一旦。王學東走南闖北見識多,還讀過很多雜書,深諳中庸之道,與人相處頗為謙卑。彈棉花的生意冷清時,他在城管所對面的巷子口擺象棋殘局,以下棋為樂。下一盤棋,他贏了能掙五元錢,他絕對不能輸,輸了要給對手二十元。
王學東下殘局只輸過三次:一次輸給了收廢品的江西老頭,還有兩次是輸給了城管所的鄭老二。陶大偉很好奇,問過他原因,他很拘謹地解釋說,前者真的下不過,後者嘛,實在不敢贏。
別跟我一本正經 11
聽了陶大偉對鄭老二光輝歷史的簡要介紹後,魯長海瞪著牛眼,仍然不服氣地說:“操他大爺的,我明天去夜市見識見識。他也太牛×了,我他媽的就不信邪!”
周圍的熟人很多,魯長海雖然被人家打了,可是嘴上不能服軟。他的老家在遼寧阜新,是個地道的東北人,賊好面子。一不小心,吃了這麼大的虧,他心裡的鬱悶程度可想而知。
陶大偉笑了,對魯長海的近視眼老婆說:“嫂子,你勸勸他吧,明天別去了。冤家宜解不宜結。”
魯長海的老婆彎著水桶般的老蠻腰,在攤子後面撿拾散落在地上的魚,溜圓的大胖臉在晨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的。聽陶大偉對她說話,她硬擠出笑容說:“你不用管了,海子就這個脾氣,說說就算啦,他不會上門找人家打架。”話又說回來了,那裡是人家的地盤,主動上門去找捱揍,傻啊!
老婆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魯長海哼了哼,沒再言語。
※ ※ ※
“大偉,這也太奢侈了吧?兩人吃飯,你點鮑魚乾啥?”唐小丫歪著小腦袋,有些不解地問道。唐小丫像模像樣地左手叉右手刀,美目顧盼,眼神迷離,說話還拿腔拿調的,把對面的陶大偉搞得暈頭轉向。
“嘿嘿,這不顯得我重視嘛。”陶大偉借坡下驢,滿懷真誠地回答。
陶大偉的話,讓唐小丫聽起來很舒服。實際上,他壓根就沒點鮑魚,是服務小姐把事情搞錯了。在設計精美的選單上,鮑魚一品羹和鮑汁猴頭菇兩個菜名緊挨著。十分鐘前,陶大偉被唐小丫的眼神勾搭得亂七八糟的,手指在選單上隨便一指,服務小姐誤以為他點了鮑魚一品羹。這下可好,等到盛在金盅裡的鮑魚羹一端上來,他自己都嚇傻了。他口袋裡的錢不到三百塊,等結賬時不夠,那可就慘了。陶大偉強忍住怒火,沒有立即發作,故作瀟灑地品味著鮑魚羹,讚不絕口。
吃到中途,陶大偉跑到洗手間找朋友求援。他蹲在下水道上給老錢打了三四遍電話,老錢沒接。他又給其他幾個開計程車的哥們打電話,不是手機關機,就是手裡有活趕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