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會引起歧義嘛。”陳浩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陳燕,被人叫了大半輩子的他這才發現“浩”字如此令他牙酸,早已決定改變趙燕悲慘命運的他心裡不無惡趣地想。“小號哥,等以後你就知道我是小號還是大號。”
幾間低矮的土坯房門前掛著陳建村生產隊的牌子,兩人溜進其中一間稍大點的房間,裡面煙霧繚繞夾雜著幾天沒洗腳的臭味讓人簡直透不過起來。此時參會的一群大老爺們耷拉著腦袋默默地抽著旱菸,趙建國坐在桌子的中央手指無意識地叩擊,站起來說話的那位中年婦女陳浩知道是專門管村裡計劃生育的幹事。只聽她說:“家裡的糧食已吃完,大冬天外面連點野菜也沒有,娃娃都餓的直哭,堅持不了多久。”隨後有許多人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可趙建國的一句話就讓滿屋子人啞口無言。“那大家說該咋辦?”
“開倉放糧”,不知沉默了多久,一句略帶著變聲的話從屋子角落傳出來,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臉上失色。他們當然知道生產隊哪裡有糧食,但那是他們秋收後交給公家的糧食,誰敢打那些糧食的主意不是吃了豹子膽就是閒活的不耐煩,這念頭開會的人也不是沒人想到但誰敢說出來,扣上一頂挖社會主義牆角的帽子能讓你永遠翻不過身。大家一起看向出聲的角落,才發現是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來蹲在牆角的陳浩說的,也只有這混世魔王的小傢伙才能說出這句話。
原來陳浩和趙燕來找趙建國回家吃飯,在屋裡聽了半天才知道陳家村今年糧食歉收,再加上收穫時趕上大雨,每家每戶除了上繳公糧外所剩無幾,眼看這個冬天熬不下去沒辦法才找來陳家窪公社社長商量此事。
在前世常聽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言論的他立刻想起《天下糧倉》的電影,眼見這幫都快要餓死得人守著糧食還冥頑不化,他情急之下說出這句話,急得身邊的趙燕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巴。當然,這送上門的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在此之際他還捉狹地伸出舌頭舔舔帶著女孩香味的手心,弄得趙燕小臉通紅。
“讓他說下去。”在許多人說他不懂事,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時,一位近六十歲臉上刻滿歲月痕跡的男人緩緩地發出聲音,他的話代表著威信。當下,會議室又恢復沉靜。
這說話的男人是陳家村生產隊的隊長陳景玉,照以前的說法他也是陳家村陳氏家族的現任族長,陳浩這一輩人都叫他大伯。
陳浩慢慢地站起來,腦海裡快速地翻著以前的記憶,如果他說不出道道,胡言亂語事小,一村人餓死事大,更何況這村裡人還包括他的爺爺奶奶和其他親戚。要是胡扯一頓肯定沒說服力,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相信並按照自己的話去做呢?
急速思考間他想到了一件事,於是說道:年冬,運城李家莊發生糧荒,當時該村的生產大隊隊長開倉放糧,使李家莊度過荒年。李家莊的人感激隊長,在第二年秋收的時候上交了超出公糧兩倍還多的糧食,這件事在座的各位伯伯、叔叔和嬸嬸們應該還有印象吧。”
陳浩的話一說完,大家都想起這件事,運城離他們這不算遠,當時這件事鬧出很大的動靜,上面的人想嚴懲李家莊的大隊長,被聯合起來的村民們擋在村外,第二年秋收後,此事不了了之。既然有這件事做榜樣,那眼前陳家村的困難就可渡過,屋裡的許多人都泛起這種念頭,有活路的時候誰還會再輕言去死,再說他們只不過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也沒有那個為理想主義獻身的覺悟,所有人得目光都望向陳景玉,此刻他才是大家的主心骨而不是坐在中間的公社社長。
“大哥,你看這件事……”還沒等左右為難的趙建國把話說完,陳景玉就把大手一揮,果斷地說道:“這事拖不得,會死人的,出什麼事我負責。”話語一完,他揹負著手走出烏煙瘴氣的屋子,此刻他微僂的背影在眾人的眼裡顯得如此高大挺拔。
當晚,在陳家村大隊長的堂屋裡,村裡幾個幹部碰頭後各帶領一組村民去隊裡糧倉背糧食,只剩下一老一小,老的是陳景玉,小的自然是不甘寂寞的陳浩。
“大伯,您看陳家村有這麼多的壯勞力,可為什麼大家年年填不飽肚子?”陳浩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呦,小傢伙,長本事了,還在跟我打啞謎,有什麼話直接說。”陳景天好笑地看著面前的侄子,沒想到在大人眼裡沒法解決的問題叫這小傢伙三言兩語就破開迷霧,看來還是七弟的家教淵源。
“我看大家是出工不出力。”陳浩的回答讓他頓時來了興趣,要知道集體大鍋飯吃了二十幾年,也沒有人跟他一起討論這樣的話題。作為陳家村的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