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從一個地獄走向另一個地獄。 隨著被釋放的人越多,活著的人需要報仇。 當有了依靠,百姓便有了主心骨,有了底氣,舉著菜刀都敢跟人拼命。 一群烏合之眾,聚在一起,發洩著最原始的暴力。 當秩序降臨,他們也只能躲進陰溝角落。 參將已經讓士兵盡力去約束百姓,可是,那些聲嘶力竭的哭聲,猶如一把把匕首,割裂著士兵的心靈。 泰州的慘狀有目共睹,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參將就站在城門下,這裡收容了逃過來的百姓。 在人群中,他看到一個無措的小孩東張西望,旋即就讓士兵去將其帶過來,避免出什麼意外。 可當士兵牽著小孩的手沒走幾步,那小孩似乎看到了什麼,直接甩開了士兵的手,朝著一堆屍體跑了過去。 小孩的力氣很小,待在一堆屍體邊上,讓參將以為那裡面有他的家人。 於是,參將就讓士兵上前幫忙。 沒多久,一具男屍就被扒拉了出來。 小孩看到男屍後,就靜靜坐在其身邊,手臂抱著膝蓋,整個人蜷縮了起來。 “將軍,這是賊軍。” 士兵向參將彙報。 聞言,參將眉頭直接皺了起來,如果是賊軍的孩子,那麼,被人發現後可能會有不好的後果。 “別讓他待在那裡。” 參將指著孩子,眼中沒有了之前的同情。 當士兵過去要拉開孩子的時候,百姓中的一個婦女突然開口道:“等等,那是柳孃家的孩子,不是賊人的孩子。” 參將和士兵同時轉頭,看向那婦女。 士兵和氣的安撫,讓避難的百姓不至於畏兵如畏虎。 這也是婦人有勇氣開口的原因。 “那這個賊軍是什麼人?” 士兵指著屍體問道。 仔細看上去,那安詳的表情,確實和其他屍體不一樣。 婦人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聞言,士兵也只能去問孩子,他蹲下身子,揉了揉孩子的腦袋,輕聲問道:“他是你的什麼人?” 孩子有些呆愣,看上去像是痴傻了一般。 當前的情況,士兵對於孩子的精神狀態有些擔憂,但還是耐心安撫。 而孩子也不需要士兵說第二句,嘶啞著聲音,道:“他答應娘要保護我的。” “他們欺負娘,只有他保護娘。” “他說了,你們來了,就會得救,就會得救的。” “他為什麼睡著了,為什麼不醒來。” 在孩子細細碎碎的話語中,士兵的神情越來越嚴肅,隨後跑到參將面前彙報。 參將聽完之後,長長撥出了一口氣。 對於那具無名屍體,感情上有點複雜。 雖然帶有人性的光輝,但是不多。 參將並不認為那個賊軍手上會沒有無辜百姓的性命,或許是突然悔悟。 但是,參將不能替無辜的百姓原諒他。 殺人償命,華夏對於死人的尊重,在某種情況下是大於活人的。 想著,參將才對士兵道:“把屍體搬出來吧,跟其他人一樣。” 士兵跑向孩子,再次蹲下,溝通了很久,才牽著孩子的手走到參將面前。 參將皺眉問道:“還有什麼事?” 聞言,士兵拍了拍孩子的頭,道:“要說什麼就說吧。” 參將見狀,也知道了是孩子要見自己,他語氣緩和了些,問道:“怎麼了?” 孩子啪一下,直接跪在地上,叩頭道:“能不能讓我為他下葬。”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參將怔了怔,隨後指向士兵,道:“你來安排。” 一報還一報,人死如燈滅,當陣營細化到個體,正義與邪惡的界限就會變得模糊。 看著士兵帶走孩子,參將嘆了口氣。 軍隊之中,對於英雄,自然是崇敬,參將甚至不知道那具屍體叫什麼,而在整個泰州城中,有多少像他的人。 泰州城中的巷戰,因為明軍擁有著手雷這種巷戰利器,不斷有捷報傳來。 烏合之眾聚在一起,還是烏合之眾,但百姓在明軍的指揮下,越來越有模有樣。 軍民在如此狀態下達成了一心,而明軍也可以穩住百姓,制止了更多的殺戮。 揚州。 孫同知收到了緝事廠的訊息,連忙跑到辦事處。 “我大明天兵真的來了?” 外面的陽光已經快被地平線吞沒,黑夜即將籠罩大地。 陳操心情也輕鬆了些,背靠著椅背,道:“傳來的訊息是正在進攻泰州城,現在說不定已經告破。” 說著,他目光看向孫瓊,笑道:“現在,可以組織民壯出擊了。” 孫瓊重重點頭,馬不停蹄地衝了出去,來這裡,他只是問了一句話而已。 整個揚州城都被調動了起來。 火把綿延不絕,照亮了整個揚州。 大明真武大帝天兵降臨的訊息傳遍了整個揚州。 到了天明,一支部隊從揚州出發。 隊伍歪歪扭扭,和正規軍比起來,更像是僕從軍,但是,在他們一旁,有著百來人的隊伍,他們統一服飾,步伐穩健。 孫瓊對比著兩者,現在就連緝事廠,都比衛所計程車兵更像士兵了。 揚州離泰州並不遠,大致八十餘里,也就是一天的路程。 孫瓊站在城頭,揚州不能沒有管事的人,所以他組織了一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