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智。
“回陛下,學生本欲作畫一幅,現下卻有十句話說與諸位一聞。”
盧智的話讓有些人忍不住露出一絲譏色來,十句話,不是能夠展現才學的詩詞,也不是能展現心境的畫作,更不是那別出心裁的小故事,十句話能做什麼?
伴著眾人看好戲的表情,盧智的眼中猛然迸發出堅定的眸光,朗聲道:
“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此十言,明君之為也!”
話音一落,場上眾人臉色急變,遺玉那席,程小鳳驚訝地張了嘴巴,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低聲喝道:“你大哥怎麼說這個出來,他不要命了?”
遺玉臉色同樣緊繃,心中苦澀,還記得過年時候盧智回家,兩兄妹一同練字,她翻看他的字時見到那幾句話,初以為是他大哥抄錄來的,隨口問了句話,卻激得他把剩下的幾句也都補完整,然後才得知那東西竟然是他自己寫的!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十思》,乃是唐朝第一直言之人魏徵寫於貞觀十年左右,專門來諫太宗李世民的,卻被她大哥提前總結了出來!
貞觀初年因蒙古侵略,李世民節私慾,明賞罰,從諫如流,可是近幾年,百姓生活逐漸富裕起來,加上對外戰爭年年勝利,邊防日益鞏固,國威遠揚,在一片文治武功的歡呼聲中,他正隱隱地驕奢起來,不再將“以民為本”掛記心間。
李泰修長的指尖在手中的酒杯上輕輕摩擦著,一雙青碧的眼眸在燈火和夜色映照下散發著幽暗的光,微微側目去看他父皇表面平靜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眾人這會兒看著盧智的目光已經帶了同情,個別還帶著些許的敬佩,這哪裡是說給眾人的十句話,分明就是專門說給皇上聽的十句諫言,字字戳骨剜心,直言不諱!這人看起來年紀輕輕,膽子卻是比那鐵面魏徵還要大上三分啊。
“你叫盧智?”李世民的聲音很輕,很平靜,但愈是這樣,愈讓眾人心驚,聖上一怒,他們在座的又怎能好過。
“回陛下,是。”
“好,你很好,你這十句話,是衝著朕來的吧?”
“回陛下,是。”
這句話落,宴中再次靜下,遺玉握緊了拳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依然直立在場中的那道修長人影,好半天才扭頭去看主席位旁的那個白髮老人,若是皇上真地動了怒,她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北座上,那道赤黃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離席,邁步,一副打算揚長而去的模樣,滿座賓客強忍著下跪留人的衝動,除了程小鳳外,剛才被皇上選中的三人,快要恨透了立在場上的盧智。
“隨朕來。”就在那道明黃的身影走過盧智身邊時,淡淡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垂頭的盧智恭敬地一應,轉身跟在他身後三步處,緩緩走出了這燈火通明的院子。
眾人都有些傻眼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遺玉鬆開了緊握的雙手,疼痛之感方才遲疑地傳入她的腦中,這算是――成,成了?
“小、小玉,現下什麼情況?”
遺玉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一臉迷茫的程小鳳,揚唇一笑,“小鳳姐,你穿紅衣真好看。”
程小鳳更加不明所以,只能探頭去問另一案上的季德和封小姐,賓客們這才仿若炸鍋一般議論起來。
盧中植把目光從遠處移到了席上,看見黃衣少女臉上明媚的笑容,心中湧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溫熱,這麼好的兩個孩子,是他們盧家的!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他老頭子感到欣喜和驕傲的事情麼!
那個求子不得的人,若是知道他捨棄了怎樣優秀的孩子,是否會悔得腸子都青了,可惜,晚了,都晚了……
第一二五章 賞月
盧智跟著皇上離開之後,宴會才在沉默中爆發,不過這種情況也沒有維持多久,就在尚書左僕射長孫無忌的兩聲咳嗽後重新歸於平靜。
“咳咳……諸位才子們,尚未獻藝的現下就上前來吧。”
長孫無忌的話是無可非議的,可在這中秋宴上卻難免有些喧賓奪主之嫌,先前皇上在的時候也就罷了,這會兒皇上離開了,那這句話也該由這宴會的主人魏王說才對。
隨著有人重新站出來展露才藝,遺玉狐疑地朝北座一身明藍的李泰看去,就見他一如開宴之時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