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她幹嗎要做這些,那還要提到正月初一,李泰祭天回來。不知從哪找了一筐豆子,便叫她從五百開始撿起,問其緣故,只道是見她無聊,找些事與她做,恰這宮內著實無趣,離了藥房,她每天便只能在紙上寫寫畫畫些方子,便沒做拒絕。
開始遺玉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她的手指頭可算是命根子,萬一做多了磨出血來,那可不得了,可是沒過幾天見到了繭子,她便知道自己白擔心了。
連握了兩百下拳頭後,做完了今天的“功課”,朝窗外一看,卻是已經到了午膳時候,但清早便被皇上傳去的李泰還不見人影。
正有些肚餓的她打算去吃些點心,阿生便繞過屏風走進了內殿,瞄了一眼桌上的豆子,暗暗一笑,對一身小太監常服卻沒易容的遺玉道:
“午膳擺好了,主子想是被皇上留了膳,您先吃吧。”
這並不是幾日來李泰頭一次被皇上留膳,遺玉淨手後,便一個人去吃了,這殿內沒什麼人,有阿生照應著,她也不怕被人看見一個小太監吃了主子的東西。
說是留午膳,李泰人卻在黃昏才回來,前廳沒見著遺玉人,便徑直朝書房走去,果然在裡頭找到正在看書的她。
“去收拾下,等下咱們出宮。”
遺玉聽見聲音,扣上書,抬頭不解道:“不是十七才回嗎?”
李泰走到窗下,將窗子開啟,讓她從殿後瞧見這宮內一片片亮起的紅黃,道:“今日是上元,長安城裡的燈節向來熱鬧,我想你許是願意去看看,怎麼你比較想留在宮裡,不願去嗎?”
“當然不了,我要去。”遺玉連忙否認,她們在關內生活了將近四年,她還真是沒見過長安城裡的燈節呢!
李泰回頭瞅她,道:“那就快去換衣裳。”
“嗯!”遺玉歡喜地應了一聲,剛朝前小跑了幾步,便又停下,扭頭面色古怪地問道:“殿下,那我是扮小廝呢,還是扮丫鬟?”
行李她是沒裝,可阿生卻帶的齊全,連那太監衣裳都是合她身的,自然也有女裝備著。
“穿女裝,加件披風即可。”
“哦。”不用扮作別人,她還是樂意的,只是似乎嫌她高興的太早,人還沒走出書房,便迎面碰上了前來通報的阿生。
“主子,”阿生先是飛快地瞅了一眼邊上的遺玉,方才低頭道:“太子殿下、吳王殿下、長孫小姐還有明珠小姐他們都在前殿候著,屬下聽著,似是皇上今晚不準備擺宴,他們來找您出宮去逛燈節。”
聞言,遺玉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李泰則是眼底露出了一抹不悅,繼而對著幹站在那裡的遺玉道:
“還不去換衣裳?”
遺玉伸手一指自己,納悶道:“我還要去嗎?”
為了大家都好,眼下她的存在是不能暴露的,如同她和李泰的關係。再者,能逛燈節是好,但加上那麼一大幫子,卻是無趣了。
李泰一眼看出她大半兒心思,便沒再搭理她,對阿生擺手示意,人精的阿生便哄著遺玉回房去換衣裳了。
傍晚,三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宮,兩刻鐘後,馬車停靠在了東都會一條略顯偏僻的街頭,從車上一一躍下的男女,無不是衣著品貌拔尖兒的公子小姐,如此一比較,跟在後頭的兩三個,一瞧就是小廝。
“走,跟著本宮,這條路我記得,再住前走,不到半盞茶,便是汜水坊,住年那裡的街市便最是熱鬧,你們瞅瞅,瞧那紅的綠的,嘖嘖,本宮今日也算是白龍魚服一回。”
還白龍魚服呢,就這一口一個本宮,穿的跟個金蚱似的。易容後的遺玉,拉拉頭頂的黑灰小襆頭,緊跟在李泰後頭下了車,聽見太子李承乾的笑談.忍不住腹誹。
“呵呵,皇兄方才在車上說過今日做東,等下我們的花銷,你可是打算全包了?”一身白衣,玉冠銀鉤的李恪從袖中抽出倭國今年進貢的摺扇輕甩了兩下,笑道。
“那是自然,難得老四也願意同咱們一道出來不是?”
相比較這二位的金銀璀璨,李泰是要低調的多了,淺藍色的錦衣並不稀見,也沒故意賣弄風騷帶個扇子什麼的,只是那張過分好看的臉蛋,長安城裡傳的多,卻也沒多少人見得,加之那雙異瞳是為禁忌,京內也有胡人往來,便不怕被認出。
李泰被李承乾暗諷了一把,並不回嘴,只是旁若無人地率先穿過街頭,朝著人聲鼎沸燈火炫彩的汜水坊走去,遺玉謹記著出門前李泰交待的“跟緊他”,正要抬腳跟上,眨眼便見他身邊多了一道人影,得,這是被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