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走了呢。”
陸三夫人也笑,“你莫嚇她,快上車前頭引路。”
老汪管家聽五少奶奶口聲簡斷,又落落大方,已知她是個性子活泛爽利的人,心下一鬆,忙應了一聲,自往前頭上了車。
他一走,陸三夫人攜了蘇瑾的手,往正中的一輛馬車走去,陸仲晗剛接過僕從牽的馬,翻身而上,伴在馬車右側。餘下的僕婦行人,見狀也都紛紛上了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陸府而去。
“瑾兒,到了府上,你呀該怎樣,便怎樣。若有人說什麼,你只管莫往心裡去……”馬車轆轆而行,陸三夫人心中有句話兒一直不知怎麼說出口,眼瞧陸府的進士牌坊已遠遠在望,只得硬著頭皮說了。
按理說,婆婆與媳婦兒有什麼話兒不能說地?只是這個媳婦樣樣做得周全,本是不想招人褒貶、落人口舌的意思,與那等不知禮數,樣樣計較的人不同。
她自己尊重,便由不得旁人輕易地說三道四。
陸三夫人活了這麼大的年歲,這點還是看得透的。因而本是一句極簡單的話,生生憋到這時候。
“母親放心,我曉得。”蘇瑾含笑點頭。她是不喜刁難和指責,只是事到臨頭,又能怎樣?硬著頭皮上唄。所謂捨得一身刮,能把皇帝拉下馬。
豁出去,旁人又能耐她何?
大不了眼角上斜四十五度,無視掉
蘇瑾暗中想象那場景,不由抿嘴兒笑起來。
陸三夫人被她笑得有些抓不著頭腦,想想陸府那一府死寂沉沉的氣氛,和她這性子,也笑,“我呀,常和周媽媽說,晗兒能娶你為妻,是他的好福氣。這也是我的福氣”
蘇瑾忙道,“遇著這樣地好相公,遇著母親這樣地好婆婆,豈不也是我的福氣?”
馬車已過第二道進士牌坊,陸府已然在望,門頭大紅燈籠高掛,舊符已換新顏,較之以往,多了幾分輕鬆喜氣兒,少了幾分沉悶。
陸仲晗騎著高大馬,伴著車子緩行,眼望陸府,耳中傳來婆媳二人的說笑聲,不由也微微露出絲絲笑意。
久遠的,娶妻當娶這類女子的念頭又浮現心頭。拋卻其它不提,只單那份凌厲鮮活,便是在陸府少見的。柔弱的女子在這樣沉悶的府中,必和陸三夫人那般,以淚洗面,艱難度日。
如今看來,她不止凌厲豁達,且內心強大。從未見過她恐慌無依,即使蘇士貞出事的訊息傳到歸寧府時,也不曾以淚洗面,四處求告……
因而回徽州府,在他看來,這樣的小小溝坎,與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因為相信她不會讓自己受委屈,他才能這般放心地帶妻兒回來。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到門前下車時,借扶陸三夫人的功夫,悄悄在她的小手捏了一下,要她放寬心。
蘇瑾曉得他的意思,回頭抿嘴兒一笑,微微點頭。
有陸三夫人站在前頭支事,蘇瑾著實輕鬆許多,只消跟在後頭做乖乖媳婦便是。在陸三夫人與幾個堂嫂的寒喧聲中,到了陸老太太的正廳。
“莫怕,有我呢。”在蘇瑾將進去之際,陸仲晗到底還是藉機在她耳邊低語一聲。
蘇瑾再次微笑點頭,扶著陸三夫人進了廳中,穿過一道穿堂,便是天井。天井之後,則是正廳堂。無門無窗,與開井連為一體。
四周的房屋則以連廊相連,形成獨特的徽宅布居。
陸老太太上著沉香色錦緞寬袖大褙子襖,露出半截寶藍棉長裙,腳下是踩著一隻方形原色紫檀木套銅火盆兒,手中抱著一隻純銀小暖爐,坐得闆闆正正,面容威嚴,望著進來的婆媳二人。
陸三夫人輕推蘇瑾一把,道,“快給你祖母請安奉茶。”
蘇瑾忙應聲往前一步,跪拜,“孫媳蘇氏見過祖母。”聲音落後,半晌沒音兒。蘇瑾也不管,只管拜了幾拜,抬頭向丫頭叢中找端茶地人。
那丫頭端著茶,看看老太太神色,又看看正要茶的蘇瑾,不知該不該送上去。
氣氛登時有些微妙,還是陸大老爺見勢不對,向那丫頭一擺手,她才忙的把茶端到蘇瑾跟前兒,蘇瑾面色不改端在手中,高舉過頭,恭聲道,“孫媳請祖母喝茶。”
陸老太太只抬了抬眼皮,仍是沒動。
蘇瑾等了半晌不見有人說話,於是再請。
請了三請,還無人應聲。陸仲晗眼眸微沉,身子一動,便要上前,被陸三夫人一把拉住。這是一禮,便是受些委屈,也不能鬧。不然一個孝字壓頂,到頭來反倒是兒媳落一身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