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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於公斛寧緊咬著嘴唇,全身異樣地發抖,不知是緊張、是痛苦,還是害怕。

“為什麼你不學好,如果你有你哥哥的十分之一,我……”

“夠了!”於公斛寧突然抬起頭來,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慘綠色的光芒。羿之鷹眼練到一定境界,眼神的光芒會有各種異象,這不奇怪。但於公斛寧的鷹眼一直都沒有練成,這種綠色光芒的波動,卻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但是這光芒在黑暗中卻顯得那麼詭異,於公之斯陡然感到,這個一直以來畏畏縮縮的小兒子,身上正發出一種令自己難以忍受的氣勢。

於公斛寧嘶聲竭力地大叫道:“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不肖!我不如哥哥,我從小就不如他!陶函最烈的風馬,是他馴服的;荒原最殘暴的泥龍,是他射殺的;商隊最大的危機,是他化解的!族人們把最好的藏酒獻給他!武王用最高的榮譽封賞他!箭神將最強的弓箭傳授他!就連本來只屬於你的幻獸龍爪禿鷹也親近他!就連契後國最溫柔最漂亮的女人,愛的也是他。

“他永遠都是最好的,最強的,最勇敢的,最瀟灑的。他是你最好的兒子,是你最驕傲的兒子!就算他害死了媽媽!就算他害死了那個契後國最溫柔最美麗又最愛他的女人!就算他害死了自己還沒出世的兒女!他仍然是你最好的兒子,最驕傲的兒子,永遠永遠的兒子!”

於公斛寧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但這腔調卻令於公之斯更加難受:“我呢?我什麼也不是,我從來就什麼也不是!我是他的弟弟?他是天上的日月,永遠照耀著別人,被人捧著,愛著,甚至歌唱著!我卻永遠縮在角落裡,連墳墓邊的鬼火都不是!人們甚至不會把我遺忘,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記得過我!我是他弟弟?我和他同樣是你的兒子?儘管他失蹤了,你仍然悄悄地在為他打造新的車隊,可是我卻仍只是商隊中的一介使者——也許永遠是一介使者。在他面前,我連他的跟班都不如!我連妒忌他的資格都沒有!”

於公斛甯越說越是激動,漸漸涕流滿面。於公之斯卻聽得懵了,呆了,如失神,如落魄。耳邊繼續傳來小兒子痛苦的聲音:“既然我不肖,你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我也想像你們一樣,做一個勇士,做一個箭豪,做一個英雄!可為什麼我做不到!我是一個賤貨!一個長不大的鼻涕蟲,只懂得每天躲在那個生我出來的女人懷裡。我不像他,那個整天和你騎馬並驅的男人——那個我管他叫哥哥的男人!那個到了那裡都能造成轟動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卻把這個女人給害死了!我恨他,也恨你!恨所有的天地鬼神!為什麼要讓我們做兄弟!為什麼要讓我們做父子!為什麼不能讓我只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雖然有鷹眼的異能,但重傷之餘早已和常人一般,黑漆漆的夜裡,站在對面的兒子連容貌也看不清。於公之斯只能用耳朵聽著,聽著,到後來耳朵嗡嗡直響,但那錐心揪肺的話仍一字不露地傳進耳中。突然,於公斛寧的聲音變得柔靡起來:“只有她能安慰我,只有她才能讓我快樂,只有她才能讓我忘記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痛苦,儘管她只是一個妓女!”於公之斯突然全身一震,一種不祥的預感閃過腦際。

於公斛寧忘情地抒洩著,彷彿已經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父親的存在,痴痴道:“只有在石雁身上,我才找到自己的存在,才找到……”聽到石雁那個女人的名字,於公之斯繃緊的神經突然全線崩潰,他近乎呻吟地試圖打斷兒子的話頭:“不!不行!這個女人,你,你不能……”

“他曾是你的女人,對不對?”於公斛寧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平靜得讓於公之斯感到可怕。“我知道。她在利用我,我知道。她在騙我,我知道。可當她在床上告訴我,我比你還強的時候,我什麼也不管了!我要她,我需要她,我需要這樣一個女人來騙我!我需要一段這樣的感情來自己騙自己!”

※※※

“無爭廳那邊,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江離有些憂心地說。

“不是沒有動靜,是我們離得太遠。”有莘不破道,“如果真如我們猜測的,臺侯要引出內奸,當然要製造一個完全空虛的陷阱讓對方來鑽。”

“但他把所有人都遠遠遣開,萬一有變,只怕我們連救援也來不及。”

“現在好像變成你在擔心了,剛才你還對臺侯信心十足的樣子。”

“那是因為平靜得太久。按理,如果內奸真的上當,現在早就應該出現了——你看,天都快亮了。”

有莘不破望向東方,天空並沒有一點發白的地方,一切黑乎乎的,連月亮也躲了起來,破曉之前,比子夜來得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