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箭根本就不是向劉舵主招呼的。
劉舵主臉色難看起來,對方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出手必傷,卻偏偏不先把他殺了,這是要貓玩老鼠,還是知道那些人都是假冒平沙幫的幫眾,所以先殺了?他嘴唇哆嗦,強自鎮定,道:“你們到底是誰?留下名來!”
仍是無人答腔,但是,右邊船上又有三人手鬆開,鳴鏑聲裡,再射死了三人。
平沙幫人人知道箭是向自己這邊射來的,無不人人警惕,他們雖然經過一番奮戰,體力內力耗去了十之六七,靈活度大不如之前,可是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在鳴鏑示警的情況下,仍是躲不開。
劉舵主面如土色,這時候,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又是害怕,又是震顫,又是驚懼,明明是穩操勝券的圍攻,怎麼就成了自己反被包圍的一場屠殺?他想逃,可是腹背後敵的情況下,他能逃去哪裡?就算對面的箭不往他身上射,後面這群殺紅了眼的人能放過他?
其實司城玄曦等人也是暗中戒備的,對面的人神秘而且難測,誰也不能確定他們在殺完平沙幫的人後會不會對這邊動手。對方來路不明,意向不明。莫翔莫毅等人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不明顯卻很謹慎地把司城玄曦護在後面。
所以這時候,他們沒有對平沙幫人痛打落水狗。
平沙幫那些一等一的好手在對方有條不紊,不慌不忙,不聲不響之中,一個一個地射殺,兩方相距二十餘米,對方有利箭,他們卻沒有那麼長的兵器,完全是被動挨打。
如果眾箭齊發,死傷一片也就算了,可他們偏偏動作緩慢,每次最多殺三個人,最後,更是每次只出一箭,任對方把刀舞成花護住自己也好,還是縱躍騰挪讓對方不好瞄準也好,箭箭出手,次次奪人性命。
這種殺法,取走了人命,卻也讓活著即將挨箭的人心裡承受極大的極力。
到最後還剩下兩人時,劉舵主終於崩潰,他扔下刀,痛哭流涕地道:“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和平沙幫有什麼仇,下這樣的狠手?我家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兩個月的幼兒,你們不能殺我,我求求你們了,不要殺我……”
這一著大出人意料之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像個軟骨頭似的跪在地上哭得唏哩嘩啦,鼻涕眼淚一起流,樣子要多窩囊有多窩囊。
對方無動於衷,又是兩箭,把他身邊的人也射死了。
劉舵主面如土色,磕頭如搗蒜,哭得軟倒在地上,這邊艙裡腳步聲響,就見顧元宵顛顛地跑過去,對著對面船上連連搖手,邊搖邊道:“各位好漢,各位好漢,殺人不過頭點地,他都求饒了,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說話間,一股臭氣瀰漫,他褲下一片溼,竟是嚇尿了。
要是劉舵主挺立著說幾句豪氣干雲的話,雖然免不了一死,但到底不會讓人看不起。可他這貪生怕死的樣子,實在讓人嫌棄,殺了他不免有些汙了手的感覺,對面的本來還有十幾支張滿弓的箭,這時候都放了下來。
顧元宵衝著對面船上打拱作揖,笑嘻嘻地道:“各位好漢有好生之德,果然是俠客,小可佩服,佩服。”
司城玄曦等人一直在冷眼旁觀,雖然對面船上的弓箭已經放下,他們仍然沒有放鬆警惕。
顧元宵衝對面道了謝之後,又去扶劉舵主,邊扶邊道:“我早就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好在你迷途知返,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要不然,各位英雄也饒不了你的命。你既然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兩個月的孩兒,怎麼能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這打家劫舍,攔路搶劫,濫殺無辜可都是傷陰德,以後生孩子沒屁眼的事。既然各位英雄饒了你,你就要珍惜這個機會,好好做人,知道不?”
莫毅聽得咧了咧嘴,這書呆子,你說他呆吧,他還能冒出生孩子沒屁眼這樣的話,你說他不呆吧,這是個什麼情況,他就這麼衝出來做濫好人,也不怕對方船上連他一起殺了。
劉舵主倒是點頭如搗蒜,連連道:“是是是,小人記得這位先生的話,一定好好做人!”
顧元宵很是得意地咧嘴一笑,好像自己做了多大功德似的,轉過身就要回到船艙去。就在他背對著劉舵主時,身後的劉舵主突然出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喉,腳下一挑,把那把刀挑了起來,壓在顧元宵頸上,喝道:“別動!”
這時候,他臉帶獰笑和幾絲瘋狂,剛才那跪地求饒嚇尿了的樣子早就不復存在了,雖然他褲子上還有一大片溼跡顯示著剛才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顧元宵沒料到有此變,啊地驚叫一聲,臉色發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