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顫。
“說什麼了?”我轉身,驀地看見蝶衣噙在眼睛裡的淚,不用她的回答,我已經猜到輕寒說的是什麼了。
那天晚上,蝶衣陪著我在從前的小竹屋裡小酌,那水池依舊深綿,花香搖曳,明月曉空,蟲鳴成曲。
“蠶豆,你回來了是不是代表……尊主是你的選擇?”蝶衣問我,小心翼翼的表情讓我有些啞然失笑。
“他當然是我想要的。”
“那麼諦皓呢?你還會想他麼?”
“蝶衣,”我撐著腦袋看著手中的酒杯,未完的酒水在月色下折射出淡淡的波瀾,“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這一輩子只遇見一個自己最愛的人,只用付出一次真心,堅定不移只愛他一個,沒有迷茫,不需要衡量,因為我只愛他一個。但是,我管不住我的思想我的心,所以當我明明對自己說不要沉溺下去可還是忍不住的時候,就註定了不完美了。”
“蠶豆……”
“那又怎麼樣呢?這世上本就沒有完美。”
那晚喝了很多很多,但是我卻異常的清醒。
二十天之後,輕寒和渡塵大師出關了,雖然蝶衣興師動眾地跑去迎接他,但是我還是我行我素睡我的懶覺。輕寒走進寢殿時,我基本上已經醒了,只是眼睛還是睜不開,當他撩開薄紗重幔的時候,我聽見他驟然靜止的動作和微微的抽吸。
他的手指輕輕探進我的髮絲中,我感覺他坐了下來,俯下身子,在我的唇上輕輕一碰,沒有電光火石的唇舌交纏,但是那兩片溫柔卻能夠輕易讓我瞭解他心底的柔軟。
“這是你離開我的好機會。”他傾下身子,將身體的所有力量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執起他的髮絲,感覺他噴灑在我頸間的氣息,輕輕道:“為什麼要離開你呢?”
“雖然你很愛我,很想和我白頭偕老,如果要你為我死你也不會皺一皺眉頭,但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你同時也愛著另一個人,你在心裡想念他,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是為了我,你還是會在心裡給他一個地方。”
我不說話,只是雙手交疊將他抱緊,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犯下的錯,儘管我很努力地剋制自己,可是我還是……辦不到……
“有的時候啊,我會想如果我沒有遇見過你就好了,可是如果真的和你錯身而過的話我又莫名地心慌。既然那麼渴望遇見你,我只好乞求自己不要愛上你,可是如果沒有愛上你我現在該有多麼難熬。那麼既然愛上你了,我只好希望自己不要只愛你一個,如果我能同時愛上別人的話,現在也許我會好過點的太多……可是連這一點,我都做不到啊。”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從來沒有這樣毫無遮掩的顯露自己的脆弱,他從來都是帶著嘲諷的笑意俯瞰紅塵糾葛,而今他墜下去了,掙扎過,想要逃離卻沉溺其中。
曾經我逃避著輕寒,因為他就似埋藏千年的迷毒,一個眼神都是致命的誘惑,可是現在我忽然開始懷疑,到底誰才是誰的毒?
我的脖頸有些發涼,而我能做的只是抱緊他,但卻止不住他眼中的淚水心中的潮溼。
“你一定要去和諦皓比武麼?”我悶著聲音問,我不想你去,不願意有任何的萬一,害怕你有一天變成我的“懷念”……
“如果我死了呢?”他淡淡的問。
“……那是我無法承受的痛。”
然後,我們再沒有說話,緊緊挨著彼此,彷彿末日最後的溫存。
第二天的清晨,渡塵大師來向我們辭別,輕寒和我一直將他送到了下山的臺階前。
渡塵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過頭來,朝輕寒行了個禮,以佛家特有的緩慢語調道:“輕寒施主,世人皆知‘捨得’一詞,大多卻不知其深意。”
“願聞其詳。”輕寒也回之以禮。
“捨得,捨得,先舍,才有得。”渡塵說完之後,便轉身而去。
輕寒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渡塵離去的身影。似乎在思考,眉頭微鎖,然後嘆了一口氣,便轉身執起我的手,走了回去。
那天晚上,輕寒一直很沉默。我以為他睡著了,翻過身來,藉著月亮透過薄紗的微光,看見他深邃的眉眼,微啟的唇。
“怎麼了?你就這樣一直看著我的後腦勺麼?”
“恩……”他搖了搖頭,“我只想多感受你而已。”
“是不是渡塵大師的話讓你煩惱了?”我有些擔心地問。
“他是想讓我不再煩惱。”輕寒露出安撫式的微笑,優雅的手指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