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陳襄不禁瞪視了他一眼,而後冷冽的目光,便落在了榮親王身上。
沒有眼力見的官員有這樣的提議也便罷了,竟然在他拒絕之後,武成侯薛濤還跳出來多言!莫道此事,又是消歇了多年的榮親王在背後慫恿?
“榮王爺,”這時,薛濤卻向著榮親王宇文衍,問道,“您也算是陳娘子的半個父親,您以為臣下的提議如何?”
宇文衍想了想,笑道:“本王的這個義女,的確是天生麗質、聰穎過人,又生得貌美,像極了女傅,嫁進宮做皇后,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不過,本王到底只是義父,有陳國公在,本王豈敢妄言?”
說是不敢妄言,卻又說“再好不過”,簡直狡黠!
陳襄心中氣惱,可偏偏這個時候,天子卻是一言不發。
難道,天子也有娶他女兒為皇后的意思?他的女兒那樣好,誰不喜歡?
如是想著,陳襄立時生了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暗自握緊了雙拳。
朝臣如何想的,如何提議都不重要,但立後之事事關重大,雖是國事,但更是家事。而天子現在是個有主意的,若他真對女兒有那個心思,那……事情就棘手了。
“陛下,”他忙拱手道,“還請微臣回去,與內子商議商議。”
天子宇文碩聽言,竟真高興地答了一個“好”字。
陳襄心中空落,自己猜得沒錯,天子真有這個心思!這也就幸得他這樣說了,不然,恐怕天子今次就會當著眾臣的面兒,明言表出自己的態度。
天子若發話了,便是沈連城,也拒絕不了。
散朝之後,多少人都在勸陳襄。他不勝其煩,腳下邁著飛快的步子,找到機會便率先離宮了。
回到家中,他便將此事告訴了沈連城,還道:“我就怕有這一天!”
“你別急,我這就進宮去與天子言明。”沈連城以為,此事只要天子那裡說通了,不跟著瞎胡鬧,就不會落到實處。
屋外,十四歲的陳婉清出落得亭亭玉立,儼然就是沈連城年少時的樣子。
她恰將父母的對話給聽了去,不禁背身靠牆,氣了一陣。
隨後,她便來到了李宅。
她本想見李鍇,聊聊自己的心事的。可是,李鍇以詩會友去了,不在家。李攖寧倒是在。
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自然要問她一句“怎麼了?”
陳婉清搖了搖頭,不想說。
十六歲的李攖寧,亦是像極了少年時候的李霽。但他的性情,卻不是李霽那個時候的快樂瀟灑。他本就少年老成,性情內斂,甚至有些陰沉,問起事兒來,一本正經,十分認真。
陳婉清看他一眼,嘆了口氣,卻覺得與他也說不上,於是只搖了搖頭,要走。
“你不說,我可要去問女傅了。”李攖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陳婉清想了想,反問他道:“阿寧兄,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李攖寧方才放開她,單手背到身後,斜睨著她道:“什麼問題?”
陳婉清遲疑了片刻,這才鼓起勇氣問:“你知道阿鍇兄為何這般年紀了還不娶妻嗎?”
李攖寧敏感地想到什麼,有些不高興。沉默了少刻,他告訴她,“嘴上說想先立業,後成家,實際上,不過是沒有遇到心儀的女子罷了。”
“沒有心儀的女子嗎……”陳婉清聽了,又高興,又失落。
見她這副樣子,李攖寧終於忍不住了。他直直地看著她,問:“你喜歡阿鍇是嗎?小的時候便喜歡!”
“沒有啊!你胡說什麼?”陳婉清的心思被說破,立時紅了臉,要逃。
“長兄他不會娶你的!”李攖寧冷聲衝著她逃離的背影道了一句,還強調,“永遠不會。”
陳婉清愣住了,光顧著不服氣,倒忘了掩蓋自己的真心。她迴轉身,不無氣惱地問李攖寧,“為什麼不會?況且,阿鍇兄心裡如何想的,你又怎麼會知道?”
“我如何不會知道?我是他親弟弟。”李攖寧上前幾步,逼近她,不妨告訴她,“他說過不會娶你,就永遠不會。”
“他說過?”陳婉清感到震驚,也感到悲傷。
“你喜歡他,難道以為我們都是瞎的,看不出來?”李攖寧道,“他要不要娶你,我早已替你問過了。他的答案很明確,不會。”
“你胡說!”陳婉清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阿鍇兄他……他對我極好!怎麼會不喜歡我,不願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