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景修靜靜坐在那裡,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垂眸看了眼離婚協議書,黎初已經在上面簽了字,就差他的簽字了。
宴景修緊閉了下雙眼,強壓下心口的怒火。
看著那強勁有力的簽名,不知為何,除了憤怒,心口還蔓延出一絲委屈。
是啊,委屈。
他為了她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可她對他卻沒有絲毫的留戀,一有機會,便迫不及待的要離開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甚至,想要親手了結他。
他曾卑劣的想過,要死在她的手中,這樣她就永遠不會忘記他。
不管是出於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只要餘生她都能記得他,那也值了。
這場關於愛的遊戲中,他一直是掠奪者,看似是遊戲的主動者,實則被動極了。
其實只要她對他有那麼一丁點的真情實意,那麼,他甘願對她俯首稱臣。
誇張點說,他會是她最忠實的舔狗。
可她根本不屑要他的愛,哪怕他把心掏出來捧在手心裡獻給她,恐怕她也只會覺得噁心吧。
兩人不美好的開始註定了兩人不會有美好的結局。
可就算重來一次,就算明知結局不好,宴景修還是會選擇那樣做。
他不甘心只做她人生中無關緊要的陌路人,既然她不能愛他,恨他也是好的,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
哪怕結局不美好,可是過程總有甜的,不是嗎。
宴景修看著那份離婚協議書沉默了良久,黎初坐在旁邊也並未催促他,她知道,想要讓他簽字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黎小姐,我確實忘了該怎麼書寫,麻煩你教教我。”
男人抬眸微笑,狹長的鳳眸很是溼潤,看著她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沉,讓人看不懂。
黎初斂眸,沒有言語,從他手中拿過鋼筆,又找出空白紙頁,一筆一劃的寫下他的名字。
宴景修安靜的看著,視線隨著她的筆畫而動,等黎初寫完後抬眸,便看到男人眼角似乎落下了一滴淚。
她看的不真切,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看去,宴景修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異常,他只是很專注的看著她寫下的他的名字。
抬手輕輕撫摸著那三個字,輕輕問道:“黎小姐,我在你眼中是什麼樣子?”
黎初放下鋼筆,眉頭微擰,搞不懂他又想幹什麼,便冷淡回應道:“不知。”
對於這個問題,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印象裡的他,有狠厲陰冷的,也有溫柔繾綣的,更有狡詐詭譎的,但不管看過他多少面,在她內心深處,他始終是毀了她人生的惡魔。
她無法無視他帶給她的傷害,更無法忘卻,可他又拿命護她,她是恨他的,恨到想要他去死。
但他拿命護她時,她又做不到袖手旁觀。
人都說,有愛才有恨,可她似乎不一樣。
她對他先有得恨,便註定她不會對他有愛,因此哪怕他拿命護她,也只是沖淡了她對他的恨。
愛他是她不允許的。
她與他的博弈從來沒有贏過,唯有不愛他是她贏得最徹底的一次,所以不管兩人如何糾纏,她絕不允許自己愛上他。
既然這場遊戲她不能喊停,那就保持本心,直到他結束這場遊戲。
“黎小姐,能再教我一樣東西嗎?”
宴景修聽到她的回答沒有多少意外,他在她那裡大概不會是什麼好形象,說不知已經算是給他面子了。
“什麼?”
“教教我如何去愛?”
宴景修注視著女人的眼睛,說的格外誠懇,眼眸中透著迷茫。
黎初迎上他的眼睛,小小的訝異了一下,隨後垂眸,“我教不了你。”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了。
心中彷彿只有恨,至於愛,曾經的她可以很驕傲的說她懂愛,可現在她真是不懂了。
宴景修說愛她,卻總是要傷害她,他的愛就像碎玻璃,燈光下看著璀璨無比,卻帶著看不見的鋒利的刃,稍不留神,便會被傷的體無完膚。
席致遠和付松月都說愛她,可他們的愛就像是陽光下的泡沫,炫彩迷惑,卻轉瞬即逝,極其荒誕。
“黎小姐,倘若我在這上面簽了字,你會開心嗎?”
宴景修在空白頁上練習著簽名,握筆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隨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