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江節的手,安撫著對方沉重的心事,或者兩人擠在火車狹小的臥鋪上,默默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安靜人睡。
火車進入熟悉的城市。
江節終於開了手機,在阿城沉靜的目光中,他按下能倒背如流的號碼。
“李沐雨,我回來了。”電話接通那刻,他不讓對方先開口搶先說話,並且驚訝地發現,不管事先想好要用什麼口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臨到面對時,還是一如往常的孩子U吻,似乎是本能的條件反射。
李沐雨,我回來了,你在哪裡?他從小學至高中,一直用同一種口氣,理所當然地要求著李沐雨隨時來到門己的身邊,只是今天他才驀然發覺。
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男中音:“江節,你已經到了嗎?我馬上去接你。”
江節頓了半晌:“我就要到了。李沐雨……我那……我我還帶了一個同學回來。”
“哦好,知道了,我現在就來接你們。”平常地應著,然後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江節對著手機發愣。
“你怎麼沒問?”一直靜觀他打電話的阿城苦笑。
江節沉默,他不敢問,不過李沐雨的話裡沒有什麼特別的跡象可尋,自己十有八九是虛驚一場了。
“他……好像沒有收到。”
阿城一怔,然後笑著調侃:“恭喜恭喜,小命保住了。”
江節也笑,但他不知道自己心中複雜的滋味是慶聿還是失望。
火車進站了。
面對這個穿著普通,笑容慈愛,態度親切的成熟男人,阿城不知道自己該抱著怎麼樣的心情。敵意?羨慕?還是愛屋及烏?他悄悄地推了把站在身邊看著男人走近而有些恍惚的江節。
“你想完全確認他有沒有收到信,現在就撲過去試試,如果他有一點兒的不自然,就說明他在裝糊塗。”
江節驚訝地轉頭瞪著他,像瞪一個魔鬼。
“去試試吧。”阿城無視他的目光,冷靜地再次催促。
猶疑的人僵著腳步站著不動。
“你害怕?”阿城嘴角邊泛起一絲嘲諷。
江節咬牙,朝走近人大步奔了過去。
阿城凝視著緊緊擁抱一起的人,男人臉上溫和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動作也沒行停頓,他自然地擁住撲上來的年輕身體,摸著江節的頭快活地笑著,像極了一個父親……不,他就是在以一個父親的舉動來擁抱自己的兒子。
“阿城,過來啊?”江節回頭喚著阿城,臉上興奮地充盈著笑容,跟在車上陰沉的神情判若兩人。
只因為這個男人嗎?阿城覺得自己真的不該跟來,但現在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你好,伯父。”他把伯父一詞重重地讀著,行點可笑的報復意味。
李沐雨微笑,握住伸過來的手搖晃了一下:“你好,你就是阿城吧,江節在信中提過你,歡迎歡迎!”
阿城回笑著,心想,你絕對不知道江節被我上過。他知道自己的嫉妒,在這個男人沒有防備卻魄力十足的笑容下,開始啃噬理性。
終究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禁不起落敗的比較,他現在已經是滿腹的沮喪。
“來來來,我們上車吧,張阿姨買了很多好菜替你們接風哦。”李沐雨毫不知情,只顧招呼著兩個神情各異的小夥子,然後替他們拎起行李就向前走。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江節望著面前的背影,喃喃地念。
“你失望了?”阿城的口氣裡有壓抑著的愁悶。
“他瘦了好多……”江節答非所問,滿目的痴戀讓阿城由衷的無奈。
“走吧,別讓你的李沐雨等。”他嘆息。
李沐雨是個好父親,一個好男人,任誰都看得出來。
他把兩個小夥子接回家後,就馬不停蹄地幫助老婆張莉麗做飯洗菜,不厭其煩地過問江節學校裡的生活,替他整理好拿回來的行李,一個典型的頂樑柱似的男人,理所當然地照應著家裡人的一切,無法否認他的普通,也無法否認他的正常。
阿城心中的疑惑開始動搖,或許應該說他想忽略,陰暗的動機被李沐雨所有的舉動節節擊退,一路潰敗,但轉眼看到江節從來不離人左右的目光,他就不得不硬挺著自己的堅持。
他必須替江節解開一個結,就算不知道解開這個結的後果會怎麼樣,但如果不解開的話,江節可能會一輩子被這個情結纏住,直到扼死自己,而自己對江節的心意只能付之東流。
即使受過傷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