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南紳派來的,那個人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愛在背後耍陰招的人——也不對,玩政治的人,絕對沒有一個是純良的。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裴淵的兒子,要不然裴淵怎麼肯將權力輕易下放?
深吸著氣,他來回踱著步,心裡的緊張卻沒有就此松馳下來。
如果吳橋是其他人派下來的,那會是誰呢?總統府老夫人?安家?盧家?
可他是誰的兒子,與他們來說,能有什麼利害得失,他們要這麼盯著母親不放,最終釀成了這麼一個慘劇?
無解!
他倒在沙發上,心頭亂成一片。
*
裴淵在書桌前坐了一夜,手上拿著裴沫蓮的照片。
他喜歡這個異姓妹妹,如果沒有家仇,他會安下心來守著她長大,等她長髮及腰,表白真心,娶她為妻,平淡一生。
可他不是真正的裴淵,他有說不得的家仇,他需要向世人證明,他們慕家沒做過賣國的事,他的父親不應該被槍斃,他們不該成為孤兒。
為了洗刷屈辱,他從軍,他娶將門千金,他拼搏在沙場,他要所揚名立萬,成為一個不容任何人小覷的男人,他要讓曾經踐踏過自己的人,後悔,恐慌。
是的,他努力付出那麼多,最終成功了——他成了南江的王,代價是,他和她就此定位成為兄妹,再沒有任何改變的餘地。
沫蓮……
沫蓮……
沫蓮……
每一次當他徹夜難眠著,他會來到她的房間,點上一柱她喜歡的香料,默默思念她,想當年如何如何……
是的,當年,他以為他可以保護好她的,可以讓她在自己的地盤上,自由自在地呼吸,暢通無阻地做她喜歡做的事,成為南江最尊貴的一個女性……
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慘死在他外室的別墅,最後連話別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時候,他恨得要命,恨不得把整個南江翻個遍,把那個兇手捉回來一刀一刀剮了,蒸了,餵狗——可最終,他選擇了平息風波。
這麼些年,每當他和御洲有爭執時,他都會來這裡,把他們剛剛爭吵的經過對著照片說一遍,說完,他會問一句:“沫蓮,我做錯了嗎?”
沫蓮不會回答,始終笑若夏花。
今天,他也把這些瑣事和她說了說,關於那些說不得舊事,是非對錯又怎麼說得清呢?被陳封的一切,不該被重提,但現在,事態已經有點失控。
有人在挑唆酈硯東來鬧事。
那些人就這麼見不得天下太平嗎?
顧副官說,酈硯東被藏起來了,暫時沒找到。
老四這是要護著他!
為什麼他這麼在意這個想毀掉南江平靜的人——那小子已經害慘了他女兒,現在,他的影響還會擴大——老四卻沒有以大局為重,一意要保護他,為什麼?
咚咚咚。
有人敲門。
顧副官走了進來,一臉凝重,“總司令,據報,昨晚上蔚小姐被人劫走了。”
聞言,裴淵豁地轉過頭,“對方這是想用蔚鴦來換霍巖?”
“目前還不確定。”顧副官慢吞吞回答道:“我另外獲得了一個壞訊息……”
裴淵不接話,等著。
“蔚鴦小姐的真實身份是前總統的女兒:酈苳暖。”
沫蓮過世這麼多年,裴淵就沒有再被其他任何政治上的、軍事上的、或是生活上的事驚嚇到過,可這一次,他完完全全震驚了。
他呆了好一會兒,才木木低頭看照片,發現拿照片的手汗毛根根豎起,沫蓮依舊燦笑如花,可是他卻覺得她快跳出來和他拼命了。
這一刻,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個爛攤子,該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