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驗室熬了一夜,開窯後肖行雨一直忙到上午十點。這一爐的出品依然精美絕倫,陪熬的技術員和學生都讚不絕口,可惜珠玉之中仍然尋不到天青釉半點蹤跡。 這情況肖行雨早習以為常,內心毫無波瀾。 就在一堆人吵吵著要跟學校找處地方把這些瓷器收藏起來的時候,肖行雨一句“砸了”,驚呆眾人。 收工就翻篇,轉頭就回家洗澡補覺,他的行事作風令人大呼冷漠。 然肖行雨內心:質疑老爺子,理解老爺子,成為老爺子! 從實驗室出來,肖行雨打算回辦公室取了車鑰匙就回閱瀾邸,雲山家園他現在已經不去了。 一推辦公室的門,迎面就看小哇已經氣得發抖地在等他。 “上禮拜那家叫‘一妃’的酒吧老闆娘叫嫂子去幫了兩天忙,老闆娘跟嫂子是熟人,那邊也是清吧,沒什麼問題。” 肖行雨在與他外表氣質完全不符的老派辦公桌後面架著腿,聽小哇給他彙報。這小子每回都從最無關緊要的地方開始說,肖行雨體諒他這顆怕傷了人的善心,就由著他這麼兜圈子,反正只要章陌煙的事,自己都感興趣。 “最近嫂子好像沒找工作了,空閒的時間她去市中心幾家商場逛了衣服包包,這個還是挺突破我對她的認知的,不過她只看不買,大概是沒工作了手頭緊吧!” 肖行雨瞥了小哇一眼,對他暗示章陌煙物質的言辭不悅:“她和那男的逛過嗎?” 金學洋在肖行雨這裡早就沒了姓名,“那男的”三個字就是他的代名詞。 小哇考慮一會兒,說:“購物商場沒有,壓馬路是有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猜可能是不想花狠了那男的錢,或者覺得還沒處到那個階段吧!” “就事論事,”肖行雨拿一支筆敲了敲桌子,“不必加入你的理解。” 小哇悻悻地:“哦。” 肖行雨放下架在膝蓋上的右腿,動作優雅流暢:“時尚是人類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這不是什麼新鮮論點了。她需要逛逛街,說明她有點想逃避現實。” “哦,”小哇嘴上受教,心裡卻犯嘀咕,“這難道不是你加入的理解?” 不過這話他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 “還有嗎?”肖行雨問。 “哦有,上週她又去了兩回海洋公園。她朋友不多,但好像和那個在海洋公園工作的朋友關係還挺好的。第一次是她自己去的,第二次是那男的陪同去的。他們幾個以前好像認識,海洋公園那人看到嫂子和那男的現在成了一對兒好像特別高興……” 小哇突然覺得在這個句式裡面用“嫂子”二字,怎麼說怎麼彆扭。 他偷偷瞧了眼肖行雨,哇,他雨哥真不是凡人,居然面色如常! 於是小哇接著說:“週六的時候,她跟那男的去逛了家美妝店,半道的時候兩人接了個電話被叫去了花木派出所。” “派出所?”肖行雨蹙眉,竄火地道,“這事兒你不能放在前面說?” 小哇不說話低頭看腳。 小哇的敘事順序肖行雨不是第一回領教了,不能拿他怎麼樣,聲音大點還被他弄這死出卡脖子,只好收斂一下地問:“行了,出什麼事了?” 小哇這才邊想邊說:“好像是耿院長家那個瘋子去嫂子爸媽家鬧了,她爸媽就報了警,連耿白山陳觀復都叫去了。具體什麼事不清楚,我沒敢跟進派出所,這事也沒法去找警察打聽。” “你要跟進去現在就吃公家飯了,”肖行雨話鋒一轉問,“那陌煙沒什麼事吧?” “嗯……”小哇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對肖行雨關心章陌煙的種種不值。 “我說你這什麼眼神?”肖行雨受不了地坐直,拿手裡的筆一砸他,“有事說事,別裝神弄鬼的!” “應該沒事,半小時後人都從派出所出來了,嫂子和那男的……”小哇支支吾吾地,最後一捏拳頭,“不知道談到了什麼,後來兩人在那男的車裡還抱上了……不過畢竟是公共場合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很快就分開了,之後兩人就開車去了家肯德基吃了漢堡……” 不知道為什麼,說前面的話他雨哥都穩如泰山的,但聽到他說“吃漢堡”,他雨哥神情居然愣了下。 小哇思忖他雨哥肯定介意的還是抱了那一句,只是反應有所延遲而已。 “雨哥,”話到此處,小哇滿腔義憤道,“我看人家是真談上了,咱得面對現實,你們已經是過去式了。她放著你這金子不要,偏要跟那石頭過,你還這麼放不下幹嘛?我現在看哥這麼著真是一百個不是滋味。咱確定還要這樣下去嗎?” “不然呢?”肖行雨說,“你想我怎麼樣,鬧到天翻地覆嗎?” “我才不是,”小哇恨鐵不成鋼的心都快溢位來了,思想左右互博半天,還是忍不住衝口而出,“雨哥我知道你的智商比我高、看得比我透徹、想得比我深遠,但我想說的是,理智不可能每一次都戰勝得了情感的。我現在看著都虐,萬一,我說萬一他們是真的處物件,以後他們這關係一天天進步,人家如膠似漆的,你回去一個人獨守空房的時候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