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不通情理也罷,你說我沒有理智也罷,反正,我不能允許你和他來往!”
“你不能允許!”她被觸怒了,驚愕的望著他:“你有什麼資格不允許?我交朋友,還要你的批准嗎?”
“你要!”他暴躁的喊著:“因為你是我的!”
“誰說我是你的?”“我說!”他們站在人行道上,彼此都激動了,彼此都惱怒了,他們眼睛對著眼睛,兩人的眼睛裡都冒著火,兩人都漲紅了臉,兩人都呼吸急促,像一對豎著毛,備戰的鬥雞,都冷冷的凝視著對方。然後,宛露把長髮往腦後一甩,轉身就往後走,一面說:“你是個不可理喻的暴君!”
他一伸手抓住了她。“不許走!”他喊。“為什麼不許走?”她也喊:“你不過是我的一個朋友,你已經想操縱我所有的生活!你以為你是什麼?是我的主宰,我的上帝嗎?我告訴你,我這一輩子悠遊自在得像一片雲,我是不受拘束的,我是自由自在的!我受不了你這種暴君似的統治!我告訴你,沒有人能約束我,沒有人能統治我,沒有人能管教我,你懂嗎?懂嗎?懂嗎?”
“你喊完了沒有?”他陰沉沉的問,把她拖到路邊的無人之處,因為已有路人在對他們注意了。
“喊完了!”“那麼,聽我一句話!”他定定的望著她,眼光裡帶著燒灼般的熱力。“我並不是要統治你,也不是要約束你,更不是要主宰你,我只是……”他停住了。
“只是什麼?”她迷茫的問。
“愛你!”他衝口而出。
她站著不動,眼睛裡逐漸湧上了一層淚霧,然後,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什麼話都不再說,就慢慢的向他靠近。他立即伸出手去,很快的挽住了她的腰,把面頰倚在她那飄拂著細發的鬢邊,他低語:“宛露,別責備我,世界上沒有不自私的愛情。”
“我懂了。”她低低的說:“請你多給我一點時間……”
“幹什麼?”“讓我學習被愛,學習愛人,也學習長大。”
他的心中一陣酸楚,用手指輕撫她的頭髮,他溫柔的,歉然的說:“對不起,宛露,我不該給你這麼多負擔。”
“或者,”她幽幽然的說:“愛情本身,就是有負擔的。”
他用欣賞而困惑的眼光看她。
“你已經長大了。”他說。
她微笑了一下,偎緊了他。
“我餓了,”她悄聲說:“我們去什麼地方吃晚飯?”
“去我家!”她驚跳了一下,臉發白了,身子僵了。
“我不去。”她說:“我最怕見長輩。”
“你一定要去。”他說:“我媽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做了好多菜,她急於要見你。宛露,你遲早要見我媽的,對不對?我告訴你,我媽是世界上最慈祥,最獨立,最有深度,最能刻苦耐勞,也最瞭解我的一位好母親,她並不可怕,何況,她已經張開雙手,等著來歡迎你了。”
“哦!”宛露眨了眨眼睛。“聽你這麼說,我反而更害怕了。”
“為什麼?”“我還沒見到你母親,但是,我最起碼瞭解了一件事,你很崇拜你母親。有本婦女雜誌上報導過,戀母狂的男人絕不能交,因為他會要求女朋友像他的母親,所以啊——”她拉長了聲音:“你是個危險份子!”
孟樵笑了。“你的謬論還真不少!別發怪議論了,我家也快到了。你立刻可以看到我母親,是不是一位最有涵養,最有深度,而且,是最聰明的女人!”孟家座落在一個巷子裡,是最早期的那種四樓公寓,他們家在第一層,是孟太太多年辛苦,分期付款買來的房子。還沒進門,宛露已經聽到一陣熟練而優美的鋼琴之聲,流瀉在空氣裡,敲碎了這寂靜的夜。宛露的音樂修養不高,除了一些流行歌曲和藝術歌曲之外,她對音樂是很外行的,尤其是什麼鋼琴協奏曲、小夜曲、幻想曲……之類,她從來就沒有把作者和曲子弄清楚過。只直覺的覺得,那鋼琴的聲音,非常非常的好聽。孟樵取出鑰匙,開了房門,揚著聲音喊了一句:
“媽,我們來了!”鋼琴聲戛然而止,立刻,宛露面前出現了一個女人。宛露幾乎覺得眼睛亮了一下,因為,這女人雍容的氣度,高貴的氣質,文雅的面貌,都使她大出意料之外。真沒料到孟樵的母親是這麼儒雅而溫文的。穿著件藍色的長袖旗袍,梳著髮髻,薄施脂粉,她淡雅大方,而笑臉迎人。
“哦,這就是宛露了!”她微笑的說,眼光很快的對宛露從上到下看了一眼。“我每天聽樵樵談你,談得都熟了。快進來吧,等你們吃飯,把菜都等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