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對待我那位生母呢?”
友嵐沉思了一下。“她已經有了丈夫,她也不缺錢用,你實在不欠她什麼。宛露,生命又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她生而不養,是她欠你,不是你欠她。‘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早就該修正了,如果你去兒童救濟院看看,你就會發現,這世界上有多少不負責任的父母!”“像哥哥說的,生而不育,不如不生!”
“對了!”友嵐讚賞的。“兆培是過來人,他真能體會這之中的道理。所以,宛露,別以為你欠了你生母的債,她應該自己反省一下,她所造的孽。萬一你不是被段家所收養,萬一你凍死在那臺階上,她今天到何處去找你?是的,她現在也痛苦,但,這痛苦是她自己造成的。天作孽,尚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宛露停止了刀叉,出神的說:“她並沒有這麼高的智慧,來反省,來自責呀!”
他望著她。“宛露,”他輕輕的,柔柔的,充滿感情的說:“你太善良了!你像個天使。我告訴你吧,既然你放不下她,偶爾,你就去看看她吧!這樣對她而言,已經是太幸運了!”
宛露不再說話,只是慢吞吞的吃著那牛排。她臉上原有的那種悽惻與迷惘,已慢慢的消失了。當晚餐過後,她啜著咖啡,眼睛裡已經重新有了光采,她凝視著他的眼光,是相當溫柔的,相當細膩的,而且,幾乎是充滿了感激與溫情的。
他們一直坐到餐廳打烊,才站起身來離去。上了車,他直駛往她的家裡,車子到了門口,停住了。他才握住她的手,誠摯的問:“嫁我嗎?宛露?”她閃動著睫毛,心裡掠過一陣莫名其妙的痛楚。
“哦,友嵐,”她低語。“你要給我時間考慮。”
“好的,”他點點頭。“別考慮太久,要知道,每一分鐘的等待,對我是一萬個折磨。”他把頭俯向她,睫毛幾乎碰著她的睫毛,鼻子幾乎碰著她的鼻子。“我可以吻你嗎?宛露?”他低問:“我不想再挨你一個耳光。”
她心裡掠過了一陣矛盾的掙扎,然後,她閃電般的在他唇上輕觸了一下,就慌張的開啟了車門,飛快的跳下了車子。倉促的說:“不用送我進去了,你走吧!”
友嵐嘆了口氣,搖搖頭,他發動了車子。
宛露目送他的車子走遠了,才轉過身來,預備按門鈴。可是,忽然間,她呆了!在門邊的一根電杆木上,有個高高的人影,正斜靠在那兒,雙手抱在胸前,眼光炯炯然的盯著她,那眼光,如此陰鷙,如此狂熱,如此兇猛,如此閃亮……使她心臟一下子就跳到了喉嚨口。
“你好,宛露!”他陰沉沉的說:“你知道我在這兒站了多久?整整七小時!以致沒有錯過你和那傢伙的親熱鏡頭!”
“孟樵!”她喃喃的叫,頭暈而目眩。“你饒了我吧!你放了我吧!”“我饒了你?我放了你?”他低哼著,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進了懷裡,他的眼光兇猛而狂暴,他的聲音裡帶著暴風雨的氣息。“你是一片雲,是嗎?你可以飄向任何一個人的懷裡,是嗎?”他咬牙切齒。“我真恨你,我真氣你,我真想永遠不理你……可是,”他的目光軟化了,他的聲音驟然充滿了悲哀、熱情,與絕望。“我竟然不能不愛你!”
他的嘴唇猝然壓住了她的,帶著狂暴的熱烈的需求,輾轉的從她唇上輾過。他的身子緊緊的摟著她,那強而有力的胳膊,似乎要把她勒成兩半。半晌,他喘息的抬起頭來,灼灼然的盯著她。“何苦?宛露?”他悽然的說:“何苦讓我受這麼多罪?這麼多痛苦?宛露!我們明明相愛,為什麼要彼此折磨?”他把她摟得更緊。“你知道嗎?你的每個細胞,每根纖維,都在告訴我一件事,你愛我!”宛露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崩潰的低喊:
“孟樵!我簡直要發瘋了!你們這所有所有的人,你們要把我逼瘋了!”
第十一章
宛露坐在書桌前面,呆呆的注視著卓上的檯燈,默默的出著神。桌上,有一迭空白的稿箋,她想寫點什麼。提起筆來,她想著以前的自己,過二十歲生日的自己!她在紙上下意識的寫著:“我是一片雲,天空是我家,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陽下!我是一片雲,自在又瀟灑,身隨魂夢飛,來去無牽掛!”多大的氣魄!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陽下!多麼無拘無束,身隨魂夢飛,來去無牽掛,而今日的她呢?
她再寫:“我是一片雲,輕風吹我衣,飄來又飄去,何處留蹤跡?我是一片雲,終日無休息,有夢從何寄?倦遊何所棲?”寫完,她丟下筆。咳!我是一片雲!多麼瀟灑,多麼悠遊自在,多麼高高在上,多麼飄逸不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