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怨完了,你可以回到你生母身邊去!反正,生育之恩,與養育之恩裡你只能選一樣!”
宛露拋開了身上的毯子,丟下了那個熱水袋,她慢吞吞的站起身來。“你要幹什麼?”兆培問。
“去樓下找爸爸媽媽。”她低語,走到了門口,她又回過頭來,眼睛溼潤的看著兆培。“哥哥,”她由衷的喊了一聲:“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好的一個哥哥!”
“你更應該知道的,是我們有怎樣一個家庭!”兆培說。“媽媽從沒騙過我們,你是玫瑰花心裡長出來的,我是蘋果樹上摘下來的。”宛露走出房門,拾級下樓。段立森正和太太並肩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段立森在輕拍著太太的手背,無言的安慰著她。宛露筆直的走到他們面前,慢慢的跪倒在沙發前面,她一手拉住母親,一手拉住父親,把面頰埋進了段太太的衣服裡。
“爸爸,媽媽,”她低語:“我愛你們,要你們,永遠永遠。你們是我唯一的父母,再也沒有別人。”
第十章
顧友嵐抬頭望著那已建到六樓的“美奐大廈”,核對著自己手裡的建築圖,工人們已排好了七樓頂的鋼筋,在工程局派人來檢查之前,他必須先鑑定一下工作是不是認真而完滿,是不是符合要求?乘上室外那架臨時電梯,他吊上了六樓的樓頂,爬在“鷹架”上,他和副工程師討論著,研究著,也爭辯著。安全第一,省錢是絕對不行的!他堅持他的原則,副工程師有副工程師的看法,兩人討論了好半天,那“鷹架”窄小危陡,他居高臨下,望著樓下的工地,和街頭的人群。街對面,另一棟十四層的“美倫大廈”也已破土,這些年來,臺灣的繁榮令人震驚,怎麼有這麼多人肯出錢買房子?
從“鷹架”上回到電梯,再從高空吊下來,他已經弄了一身的塵土,和那鋼架上的鐵鏽。還好他穿著的是一身牛仔衣,但雙手上全是泥土,正要走往工地臨時搭蓋的辦事處去,他被喊住了:“友嵐!”他回頭,兆培正靠在那工地的柱子上看著他。兆培不像平常那樣充滿生氣和喜悅了,他臉上有某種沉重的、不安的表情,這使友嵐有些迷惑了,他望著兆培:“你特地來找我嗎?”“不找你找誰?”“下班了?”他問。“我今天是值早班,”兆培說,深思的望著友嵐。“現在已經快五點鐘了,你能不能離開工地?我有點事想和你談一談。”
友嵐看了他兩秒鐘,立刻說:
“好,我洗一個手,交代一聲就來!”
洗了手,交代完了工作,友嵐走出辦事處。對兆培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笑笑,在兆培背上敲了一記:
“你怎麼了?失戀了嗎?我看你那位李玢玢對你一往情深,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除非是你的牛脾氣發作,不懂得溫柔體貼,把人給得罪了……”他們走到友嵐的“跑天下”前面,開了車門,友嵐說:“進去吧!我們找一家咖啡館坐坐。”
“不用去咖啡館,”兆培坐進了車子,望著在駕駛座上的友嵐。“友嵐,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我的事情,而是為了你和宛露。”友嵐的臉色僵住了,他的眼睛直視著玻璃窗前面。
“什麼意思?”他故作冷淡的問。“我聽說她最近和一個新聞記者來往密切,難道他們吹了嗎?”
“我不知道。”兆培說:“吹不吹我覺得都沒關係,如果是我愛的女孩子,即使是別人的女朋友,我也會把她給搶過來。不戰而認輸,反正不是我的哲學。”
友嵐震動了一下,很快的掉頭望著兆培。
“兆培,你話裡帶著刺呢!”他說。
“友嵐,”兆培沉重的看著他。“宛露已經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了。”友嵐吃了一驚,他盯著兆培。
“怎麼會?大家不是都瞞得很緊嗎?難道……”他醒悟的。“那個母親又找來了!”“是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反正一切都穿幫了。宛露那個生母,你也知道,是不怎麼高明的。宛露很受刺激,我從沒看過她像昨晚那樣痛苦,當時她似乎要發瘋了,後來,我把我的身世也告訴了她,她才平靜了。但是,友嵐,我們全家都很擔心她。”“怎麼呢?”“她的世界一下子翻了一個身,她很難去接受這件事的。她和我不同,我到底是男孩子,一切都看得比較灑脫。宛露從小,你也知道,她外表雖然對什麼都滿不在乎,又心無城府。可是,實際上,她很敏感,又很驕傲。”
“我懂。”友嵐介面說:“豈止是敏感和驕傲,她還很倔強很好勝,很熱情,又很容易受傷。”
兆培把手搭在友嵐肩上。
“世界上不可能有另一個男人,比你更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