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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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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不妥協 三十五

跟老陳聊了幾天之後,我的生意變得好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兩個會開幕在即,大量的上訪戶也陸續拍馬趕到。牛庭長每天都會帶回房間一兩個,讓我做思想疏通工作,叮囑我說:“一定要像接待客人一般接待他們。”這句話讓我很不滿,因為聽起來好像我的日常工作就是接客一樣。每一天我都會接到新的客人,可惜我的服務不太到位,基本上沒有成功疏透過,往往是越做越堵。不過這也怨不得我,疏通思想就像疏通下水道一樣,堵了一天兩天的還好打理,堵了十年八年的,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報廢了。

兩會如期召開了,窗外上訪的人群也一天比一天多了。這天牛庭長和小於又送了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過來。我跟牛庭長抱怨:“這思想都堵得死死的,你讓我怎麼疏通啊?”

牛庭長微笑著告訴我:“沒指望你疏通,主要是因為咱們的車不夠用,需要你穩住他們,等車回來。”

我說:“原來我就是一擺設啊。”

牛庭長在外套外面又披上一件風衣,對我笑笑,說:“外面風大雪大,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要真想幹髒活累活,明天就讓小於替你當擺設,你跟我出去跑。我得走了,蔡志華隨時都可能來,回頭再說。”說完轉身就出門了。

於是我也就放棄了做工作的念頭,跟工作物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幾句。他的臉被北方的風吹得通紅,低頭坐在椅子上,話不多,回答起問題來相當簡略。

我問他:“你為什麼事來的啊?”

他瞟我一眼,說:“跟你說也沒用。”

這句話把我噎住了。他說得對,確實沒什麼用。我也就不再問他,自顧自地上網。過了一會,他開口了,說:“我知道你們一會要把我送回去,但我還會來的。”

我心說他還真什麼都清楚。我對他說:“你要是真有道理,在地方上就給你解決了,你要是沒道理,來北京也解決不了。再說了,最高院就算受理了你的申訴,還是要轉到下面去處理的。”

他說:“我坐了七年冤獄,妻離子散,我就不信沒有能申冤的地方了。”

我勸他:“想開點,已經出來了,乾點什麼不好。人要向前看,不能再把以後的生活都浪費在這上面,你說是不是?跟你說句實話,我在刑庭七年了,就沒見過幾個能翻案的。”

他沉默了。我從桌上拿起煙盒,遞給他一支中華,他伸手接了過去。我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他歪過身子把臉湊過來深吸一口,然後重新坐正,眉頭緊鎖,慢慢吐出煙霧,抬眼問我:“你是中院刑庭的?”

我說是啊。

他說:“我認識你們庭的好些人。”接著就開始唸叨當年二審是某法官判的,後來申訴到某某法官那又複查過,合議庭都有誰,某某庭長說這案子確實有問題……

當事人說起這些來往往如數家珍,口若懸河。我擺弄著手裡中華的煙盒,低著頭讓他盡情傾訴。我平時不抽菸,這盒煙還是鄒庭長留下給我專門招待上訪戶的。等他說完,我告訴他,他說的幾個法官都已經調走了,某某庭長已經下到基層法院當副院長了。

他聽完給我們下了個定義:“你們刑庭的法官都很黑,不調查,不閱卷,開庭走過場,跟檢察院的穿一條褲子。”

我問他:“在你眼裡,法院有不黑的部門嗎?”

他想了想,說:“也就審判監督庭好些吧。”

我心說那當然了,審監庭是給你減刑的。不過估計他再繼續申訴下去,再被審監庭駁回一次,也就徹底對整個法院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