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傳令使前腳剛走,相爺府的人後腳就到,這個如兗如大人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已夠多了,今兒還想往他身邊插上盯梢的,一插就是十八雙眼睛,四面八方都密不透風,想堵得他施不開手腳?這招夠陰狠!
東方天寶站在門口,瞅著這十八顆腦袋。這些人見了他就下跪,跪得那叫一個乾脆,屈膝矮了人半截,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可驍悍得不得了,挺直了脊樑憋足了驢勁,只等他一搖頭,這班忠心不二的如家鷹爪就死跪著不起來,逼不死人也要堵死了他的門!他若真個想法子打發了這班盯梢的,暗地裡還不知得冒出幾十個來?
東方天寶瞅著瞅著,嘴角一彎,就跟個撿了寶的呆子似的一個勁兒呵呵傻笑起來,傻笑著猛拍子勳的肩膀,傻笑著拉起他送上一個熱情的擁抱,而後傻笑著問:“你們真的樂意待在我身邊,啥事都肯幫我?”
“悉聽公子吩咐!”子勳低頭拱手,十分謙卑。
他身後那十七個銀鷹護衛刷啦站起,異口同聲地答:“屬下願為新主子效犬馬之勞!”
那慷慨激昂的樣兒,只差沒來一句亡命徒荊軻的經典戲詞。敢情這班人是賭定他會使狠招來考驗一番,逼得他們不成功便成仁?你爺爺的,不愧是如老賊養的死士,忠誠度是十成赤金的!他索性一氣兒傻笑到底,“如大人真是菩薩心腸,雪中送炭,我這兒還真缺人手!”一面感動得無以復加,一面攤開了手,“子……那個誰,你帶錢了沒?”
子勳盯著攤在眼皮子底下的那隻白如玉雕的手,老半天才會過意來,若他沒猜錯,這位新主子擺這架勢是向下屬敲竹槓來著?他動作僵硬地把身上一袋銀子交到新主子手裡,表示了“忠誠”,而後是一臉哭笑不得地瞅著新主子又挨個兒把他那十七個同夥口袋裡的金銀財物掏空了,狠狠敲完竹槓,捧著銀子自個兒還傻笑了一通,再把銀子一塊塊數到兜裡,心滿意足地拍著他的肩膀,來了一句更經典的詞兒:“好兄弟!往後你們就跟準了主子我,有肉一塊兒吃有酒一塊兒喝有錢一塊兒花!”拿人的手軟,東方天寶也就不好意思拒絕這班孝子賢孫拜入膝下來孝敬他老人家了。
“……謝主子。”
這話兒答著彆扭,子勳整張臉皮一個勁兒地抽筋,瞅著人家又從門背後取了個菜籃往他手上一掛,新主子終於下達了第一項任務,“走,咱買菜去!”
買、菜、去?!
子勳拎著菜籃子,臉盤整個扁了半圈,其餘人也是一臉呆相。敢情這傻氣也會傳染?這會兒輪著這十八個人腦子裡跳了一根筋,半晌沒轉過彎來。
“子……那個誰,別傻站著,快把籃子叼來,跟緊嘍!”
叼來?新主子拿他當什麼使喚了?眼下這狀況,他是不是還得沖人家搖搖尾巴屁顛屁顛地叼著籃子跟上去?你爺爺的,這個姓東方的傢伙難不成是個少根筋的秀逗呆瓜?有他這麼使喚屬下的嗎?
子勳瞪著手裡的菜籃,費好大勁才忍著沒把它直接砸人後腦勺去,硬了頭皮跟上去,臉上墨綠墨綠的,跟泛了苦苦的膽汁似的。
“公子,萬歲爺只給了您十日期限吧?”他好心提醒。
新主子卻回了他一句:“什麼?買芥菜?吃素了不長肉,還是買點葷的,豆芽就不錯!”
豆芽?那玩意是葷的?這個新主子簡直傻癲得沒法治了!
子勳是沒把他的話往深處想,在十日期限內選幾個能跑能跳能泳能舞的,對他來說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抱著這個輕鬆的想法,領著人離開了慈恩寺,往皇城裡這麼一遛,東方天寶才知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了。
這一路走來,皇城之中每個官衙區都設了個擂臺,一撥接一撥的官差在大街小巷中分批巡邏,見著一個百姓,逮住人家就往背上貼一張圓圓的白紙,紙中一個黑字——兵!官差又拿紅泥印章往人身上打了戳,再把人硬拽到擂臺前,指著“新兵競技大賽”的橫幅,踹著人的屁股往臺上趕,而後扔個百來斤重的鐵傢伙讓人舉,立一根三丈高的竹竿讓人學猴蹦,要麼就直接把人家的荷包往河裡一丟,再讓人家自個兒憋著氣去河床底下撈。
這邊有個老漢咬著牙跳了河半天沒見人浮上來,那邊又有個毛頭小子被百來斤重的鐵傢伙壓底下動彈不得。花樣百出的競技賽搞得跟發餿的饅頭似的,變了味,成一出猴戲,鑼鼓一敲,大猴小猴嗷嗷直跳,折騰得夠嗆!
半天下來,好歹算是給挑出幾個能跑能跳能泅能扛的人來,被官差押入衙門關好咯就沒再出來。餘下的“廢料”是折胳膊瘸腿地被官差給趕下臺去,撕了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