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裡的水瞬間消失了。
瀾心又重新向杯子裡注水,半杯、滿杯、消失如此迴圈往復幾次,她的呼吸漸漸地恢復了平穩,眼睛裡的猩紅慢慢地消退,恢復了清明。放下茶壺,看著杯子裡那七八分杯水,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她輕輕地晃動著杯子,杯子裡的水波輕輕盪漾著。
原來思風大師看著清風道長扔出那麼多黑乎乎的髒布的時候,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幾下不是幻覺。他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布里面的內容,所以才送了這隻“戒盈杯”給自己示警。
瀾心抬頭看著懸掛在牆上那對慈眉善目、充滿憐愛的夫妻的畫像,嘴裡輕喃:爹、娘,孩兒何其幸運,能投生到玉家。又是何其幸運找到了回家的路。又是何其幸運得到思風大師的“戒盈杯”,如醍醐灌頂一般,讓孩兒清楚未來的路。我知道,這都是您們在天之靈的庇佑。
瀾心重新淨手,磕頭燒香,虔誠地燒了佛經。當然,瀾心也不會坐擁寶山空手而歸,抄經之餘她也會看看布塊兒上記錄的東西。只是心境變了,看東西的角度也變了。不在只關心哪裡有寶藏,也細看一些風土人情,增長見識。
原來清風道長真的去過那個窮苦人家也是玻璃窗的地方。玻璃在大宗朝可是稀有到幾乎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既然爹爹曾經帶回過玻璃,她也決定做玻璃生意。所以,她把玻璃制方抄錄下來,記到了腦子裡,只是具體如何操作,還要斟酌一番。
瀾心在這裡誠心守孝,工工整整地抄寫著佛經,看看清風道長記錄的他所去的地方的人土風情、民俗習慣。日子無比得愜意,完全不知道外面所發生的那些糟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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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容大夫人的多方打點,刑部終於給了準話,案子在二十天之後審理。
容之祥坐在陰暗潮溼、暗無天日的刑部大牢的角落裡,眼神呆直地看著那盞昏黃的油燈。短短的幾天,他已經沒有了容大老爺的風采。他的衣裳邋遢得不成樣子,亂蓬蓬、花白的頭髮上粘著幾根稻草,一直引以為傲的山羊鬍子也打綹了。
“已經這麼多天了,府裡怎麼沒有人送東西進來呢?難道是那個婦人丟下我不管了嗎?”容之祥默默地數著日子,一直期盼著能夠見到外面的人,可惜一直都沒有人來看他。隨即搖頭否定道,“不會的,她不會不管我的。”只是心裡卻沒有多少底氣。
他又盤算著他身邊的這些人,思索著誰能救他於水火之中。他首先想到了容之錦,這個三弟一定不會不管他的,不管花多少銀子,他都會把自己救出去的。有了銀子,再有孫大人的幫助,他出獄的日子就是指日可待了。
牆上突然多了一個細長的影子,影子越來越清晰,容之祥的眼睛一縮,不可置信地瞪著那個影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那個影子消失。轉念一想,他的心裡也升起一股恐懼,沒有獄卒的帶領,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
來人走地不緊不慢,腳步聲在這個空曠的牢獄裡,格外的清晰。容之祥覺得那個人的每一步都是踏在他的心臟上,每走一步,他的心便揪緊一下,屏住呼吸,不知道這個人對自己是福還是禍。
“老爺?”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容之祥的心裡一跳,慢慢地轉動著僵硬的脖子,看著站在牢門口的黑影,不確定地問道:“嬌娘?”
“呵呵,是我!”黑影裡的人呵呵一下,走到光線稍強的地方,摘掉頭上的帷帽,露出了一張嬌俏的臉,臉上掛著柔柔的笑意。
“嬌娘,真的是你?”容之祥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腳步踉蹌地撲了過來,抓住牢房的欄杆,驚喜地看著眼前的人,熱淚盈眶地說道:“嬌娘,真的是你!”他分不清是看到這個曾經讓自己掛在心頭的人高興,還是能見到獄卒以外的人高興。
“老爺沒有看錯,真的是我。”嬌娘笑盈盈地說道,她的聲音還是和從前一樣,似水一般,柔柔的,甜甜的。
容之祥實在是太激動了,也沒有注意到嬌娘不再稱自己為“奴婢”,他胡亂地抹了把眼淚,笑著問道:“嬌娘,你怎麼來了?外面,外面”他的聲音哽咽,實在是太激動了。激動的同時還有些驕傲,覺得自己非常有眼光,自己看重的人就是這樣的有情有意,冒著風險到牢裡來看他。
“嬌娘。”容之祥擦了擦眼淚,有些赧然地看著嬌娘。後又覺得這樣不對,他是她的老爺,應該有老爺的派頭的,板著臉不悅地訓道,“嬌娘,這牢裡亂糟糟的,不是你一個女人家該來的。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女人要守著女人的本分,在家裡等著我就是了。你可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