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隨稟報完外面的情形,仗著膽子問沉思的盧笙。
“會的。”盧笙想也沒有想就回答道。“為什麼?有一就有二,對方能夠阻止一次,也能阻止第二次,第三次的。”長隨疑惑的問道。
盧笙臉上掛在招牌的笑,開口解釋道:“沒有希望時,只能讓人著急。可是有了希望,眼睜睜地看著希望被打碎,才是最狠絕的報復。陸家這個小子腦子夠用,心腸夠狠,手段夠辣!”想到他得到的訊息,陸震東也到了江州,似乎常住在那裡,更加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玉家老爺是生意人,那個孩子既然挑起玉家的門楣,以後自然會和陸家碰上的,有自己在旁邊守護著,至少能替她周旋一二。轉念一想,既然要離開了,這段時間撒下的網也該收了。
“老爺”長隨見盧笙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椅子扶手,知道老爺這是在想事情呢!也不敢打擾,只能用力抓抓頭髮,絞著手指自己去尋思老爺剛才話裡的意思。
京城裡傳來訊息,容家大老爺容之祥,吏部左員外郎,包養外室,人證物證俱全,罪名成立,罷免官職,永不錄用。吏部郎中孫琦任人唯親,縱容妻族驕橫跋扈,罰奉兩年,並將為吏部主事,主管檔案登記。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他就只能在吏部檔案室裡坐冷板凳了,外面的大千世界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了。
這時長隨才恍然大悟,明白盧笙那句“給了你希望又把希望打碎”是什麼意思了。容之錦眼睜睜地看著投出去的銀子打了水漂,這比銀子被偷還要讓人吐血。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徐州城裡街頭巷尾、茶樓酒肆最熱鬧的話題,還是周家。與以前的風光不同,現在的周家可是塌了天了。
有人舉報,週記作坊在紡織時沒有上等絲線,竟然以次充好。周大海當然是喊冤了,盧大人明察秋毫,當即帶著人把周家織好的布搬到了大街上,當著大家的面親自查驗。開啟幾匹布,仔細查驗,都是上等絲線織成。就在周大海松了一口氣,眾人也覺得虛驚一場的時候。
突然在抖開的一匹布的中間部分,發現了問題。原來包在上面的布匹都是上等絲線織成的,而下面的都是次等絲線織成的。
周大海一個趔趄就癱倒在地上,面如死灰地看著眼前的布,手指哆嗦著,嘴唇顫抖著。直到被人拖走了也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盧笙微眯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大海剛開始時,情緒激動,漲紅著臉喊冤。接著以為是虛驚一場的時候,暗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剛提上來,還沒有完全吐出來,眼前的真相又讓他面如死灰。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甩甩袖子離開了。
周家的天榻了,可偏偏周家另外兩房的人各懷心思,都不想出錢也不想出力。三房以孔海要科考,需要靜心讀書為由,全家總動員,搬到郊外的莊子上去了。
二房雖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但還算是厚道,沒有一走了之,多少出了些銀子。綠衣還算是厚道,拿著自己的私房錢,離開了周家。劉氏整天以淚洗面,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完全沒有了往日那貴婦人的樣子。
陸氏支招兒,讓她去求方家。只要方家老太爺一句話,這件事情就再容易不過了。可是,方家哪有心思理會她呀!好在,過了幾天後,衙門傳來話兒,說是念在周家上次的差事辦得用心的份兒上,這次發現及時,沒有釀成大禍,便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周大海被杖責二十大板,並罰款一萬三千兩。
劉氏聽到衙役的話後,又是一陣眩暈。既慶幸周大海終於有救了,有疑惑衙門裡的人怎麼會對家裡的銀子這樣清楚呢?她放在枕邊的匣子裡可不就是一萬三千兩嗎?
周大海覺得自己已經散架了,二十大板,闆闆都是實實在在地落在身上,結結實實地疼上一回。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屁股一定是開花兒了。汗如雨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花白的頭髮亂蓬蓬的,模糊中,他看到眼前有一雙黑靴子。
一個陰沉的聲音在他的頭上響起,“你應該慶幸那個孩子現在好端端的活著,否則,我要你們整個周家來陪葬!那個孩子重情義,我也就饒你一命。讓你知道利慾薰心,背信棄義的後果。”
腳步聲越來越遠,周大海渾身越抖越厲害,剛才那個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一般,讓他毛骨悚然,身心疲憊。可腦子卻異常清醒,他知道那個人口中所指的“那個孩子”就是瀾心,也知道剛才的那個人是誰。可是今天的一切他只能爛到肚子裡去,一個字也不能透露出去。
感覺有人將他抬了起來,他被搖晃地一陣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