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說我公公啊,我就見過一次,姑姑說,公公是在家門口下象棋的。”
韓述覺得自己有必要使出殺手鐧了,雖然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無奈地使出這一招。他掏出自己的檢徽,“你看,叔叔是個檢察官,人民檢察官是不會騙人的。”
非明狐疑地把天安門和五角星圖案的徽章拿在手裡,“檢察官是幹什麼的。”
“檢察官……檢察官是監督和審查壞人的。”韓述不知道孩子能不能理解。
沒想到那檢徽在非明手裡忽然變得燙手一般,她飛快地把它塞還給韓述,眼裡流露出些許驚恐,“我姑姑不是壞人,她已經改過自新了,她不會再幹壞事的。”
韓述感到了重重的挫敗感,孩子對桔年的過往也有所知覺並且為之不安的事實也讓他心裡一酸,他垂下了頭,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頰。
他以為這個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孩子會離開,但是當他放下自己的手,小女孩站在他一步之遙,有些迷惑地看著他,那眼神很專注,甚至帶著點莫名的祈盼。
不知道謝軍年這些年帶著一個孩子是怎麼生活的。他想著都覺得苦,她怎麼會渾然不覺?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韓述放棄了證明自己身份的努力,他忽然只想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
孩子眨了眨眼睛,警惕感似乎在流失,“非明,我叫謝非明。”
韓述笑了,他說:“我叫韓述。你的名字很特別,是你姑姑給你取的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應該是我爸爸給我取的。”
“你姑姑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爸爸?”
“她總提斯年爸爸,但是我知道斯年爸爸不是我真正的爸爸,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我真正的爸爸。”
韓述聽懂了這繞口令一樣的對白,“你有沒有想過你真正的爸爸是什麼樣子的?”
非明羞澀地搖頭。韓述忍住了用手去撫摸她臉蛋,也忍住了告訴她--“我就是你爸爸”的渴望,他是個成年人,更是個理性人,做事不可以那麼衝動,也不能不想後果,雖然他剛剛查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透過熟人,韓述從謝桔年服刑的監獄裡瞭解到,她入獄的前幾個月後一直被一場大病困擾,但是監獄裡對她疾病的原因寫得含糊不明,雖然那幾個月並不足以讓她生下一個孩子,但其中必然有隱情――監獄本來就是個複雜的小社會,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大病幾個月都可以寫成病因不明,那麼假如她懷著孩子透過了入獄體檢,最後生下了孩子也不一定是匪夷所思。也許當年發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料想的,如果是那樣,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才能填補心裡的惶惑和負罪感。
他不想孩子察覺到這些灰色的情緒,打起精神,用輕快的語調叉開話題,“我剛才看你打球,你殺球的樣子真的很像我小的時候。”
“你也喜歡打球?”共同的興趣愛好瞬間縮短了非明對韓述的距離感。
“我打得可不差,也許我們那天可以‘切磋’一下。”
“好啊,哦,不行。”非明的小臉蛋垮了下來,“我的球拍都壞了,不知道桔年姑姑還會不會給我買,下週五下午最後兩節是課外興趣課,我在羽毛球小組,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會好的。”韓述安慰她,“我猜你是在建秀路小學四年級一班?”
“錯了!我在臺園路小學四(2)班。”非明好笑地糾正這個叔叔如此明顯的錯誤。
“哦……臺園路小學四(2)班。”韓述恍然大悟地複述了一遍。
“很爛的一所學校對不對。”小女孩為自己的學校感到沮喪,按照居住路段,她被劃分到臺園路這所教學裝置簡陋,學生大多由城市邊緣打工者子弟構成的學校。“你在七中唸的中學,七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學,我猜你小學也差不到哪兒去。”
“呃,我的母校是七中附小。”
“我就知道。”
韓述笑道:“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小學過得有多乏味,六年級的時候,班上一半的同學都是小眼鏡,一點意思都沒有。那時我多希望課外興趣課可以像你一樣去打羽毛球,還有,臺園小學是寄宿的是吧,哇,多酷啊,我從小就盼著在學校裡過集體生活,真羨慕你。”
“真的嗎?”孩子的沮喪來得快去得也快,“叔叔,你真的會跟我打球嗎?”
“當然,我會教你我最厲害的絕技,你是我的……你現在就已經打得很好,比我當年還要有天份。但是過去你姑姑從不同意我的球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