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我?問號冒出來,誰呀?我跟著班主任走到辦公室,有三個人正坐在裡面的沙發上。
眼熟。我走近,“駱伯伯?”
“年念!”駱伯伯笑著站起來,我又看到駱伯母和駱展陽。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我興奮得蹦起來。
駱伯伯摸摸我的頭,“一年多沒見,想不到小丫頭長這麼高了。我們有事回來,你爸爸媽媽特地託我們給你帶東西來了。”
“是嗎?”我高興極了,父母在信中並沒有提到啊。
“是啊,放在你外公家,你放學回家就能看到了。”駱伯母見我這樣高興,也堆起滿面笑容。
“對!”駱伯伯介面,“我們本來直接去展陽他爺爺家的,又想著怎麼也要來看看年念這個小丫頭啊,看看你現在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了,回家也好給你父母說說,讓他們也高興一點,放心一點!”
那一天,真是特別的高興,在班主任的辦公室裡,和駱伯伯駱伯母親熱地聊天,他們向我講起父母的牽掛,很是讓我感動;又仔細地詢問了我的學習和生活,沒想到收到了來自班主任的熱情誇讚,說我人聰明,學習又自覺,乖巧又聽話。
只是,我與駱展陽互相只打了個招呼,其他的一句話也沒說上。
不過,在那樣高興的情況下,是沒有精力去遺憾的。
駱伯伯他們只待了半個小時就告辭了,我一直將他們送到學校門外的大馬路上,恨不能下午就這樣逃課了。
回到教室,正好是下課,同學都圍上來問我班主任找我幹嗎。
我得意洋洋地說:“我爸媽叫我駱伯伯給我從家裡帶東西過來了。”然後就毫無意外地收到了同學又羨又嫉的眼光。
回到外公家,我迫不及待地找外公拿父母帶給我的東西——一件綠白格子的棉呢外套,兩件母親親手織的毛衣,一套圍巾手套帽子。
我因此連續一週都處在興奮狀態。
要期末考試了,老師也抓得很緊。那天下午,語文老師因為評講試卷,拖了近二十分鐘的堂,恰好是我們那組留下來打掃教室,等把教室打掃乾淨,天已經完全黑了。
幾個男生一溜煙跑了,剩我一個人去倒垃圾。
學校裡靜悄悄的,我孤零零地拎著垃圾桶下樓。
“妹妹。”
一聲熟悉的叫聲響起,差點嚇掉我手裡的垃圾桶。
“駱展陽?”我驚訝地看著站在樓梯口的人,“你……怎麼在這裡?”
他笑著從我手裡將垃圾桶拎過去,“我們明天回家,今天爸媽說再看看你,結果被你外公外婆留下來吃飯,等很久都不見你回來,我爸叫我到學校看能不能接到你。”
“你們要走了嗎?”
“嗯。”
這樣說著,已經到了平常倒垃圾的地方,他把垃圾倒掉,又和我走回去。
“怎麼那麼快就要走啊?”我不解地問。
“我還要趕回去參加考試,寒假還要補課。”他溫和地說。
“那你們……”
他笑笑,“我爺爺查出直腸癌,所以我們才回來的。現在他情況稍微穩定,又有我姑姑照顧,爸媽也就放心了。”
他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一樣,淡淡然,很從容的樣子。
“噢。”我不知應什麼。
“喏,”他將垃圾桶遞給我,“我在下面等你。”
“可是……”我抬頭看了看上面,整個教學樓只剩下我們教室還亮著燈,整幢大樓此刻猶如龐然大物,而那燈光洩露的地方就是它的眼睛,看來張牙舞爪,面目猙獰。
奇怪,過去一年多我也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為什麼從來就沒產生過這樣的恐懼?
“膽小鬼,”他收回手,“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嗯。”我頓時感覺安心很多。
並肩和他上樓,忽然生出很奇妙的感覺,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出生,在另一個城市認識,原本非親非故,卻又因為緣分的奇妙,在故鄉重逢。
真有意思的事!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小小的心裡對命運的巧妙安排生出無限敬意。
“你笑什麼?”他側頭問我。
“沒什麼,高興嘛!”我才不會告訴他我心裡正在轉的念頭,因為,就算用言語,也許我也沒辦法表達清楚。
收拾好東西,他把手遞給我,“書包給我幫你拿吧。”
“不用了,”我自己背上,“你又不能天天替我背,而且也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