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眉桌上抽了張紙寫:“沒事。”
到底,他不忍心看她落淚的樣子。
到底,他上輩子欠了她。
明心看著他微微抽搐的五官,那可想而知的疼痛,全是因為她……她忽然把手裡的保溫瓶往地下一扔,蹲下身哭了起來。
他輕輕拍拍她的頭,把另一張白紙給她看,“別哭了。”
嗚,他越是不怪她,越是對她好,她就是難過,越恨自己。她哭得更狠了。
哭聲驚動了申時青,一出來便看到這幅景象。
呵,小女人的脾氣犯了嗎?他不喝湯,她便一哭二鬧三上吊?
“對不起,莫小姐。現在是辦公時間。”申時青的聲音在明心頭上響起。
明心抬起頭,抽泣著站了起來,抹了抹眼淚,臉上的妝一定亂得一塌糊塗吧?這個樣子很像一個小丑吧?她想了同事們議論了無數次的傳言,董事長和申助理才是天生一對。
是啊,站在高雅華貴的申時青面前,她多麼像一隻醜小鴨。
看著安斯哲,哀傷像海水一樣淹沒了她,她勉強笑了一下,“其實我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的。可是,你看,我的廚藝實在太糟糕了。”她拎起保溫瓶往外走。
她轉身的姿勢充滿了決裂的意味,背影帶著無以言喻的重量,壓在他心上。他拉住她的胳膊,“我送你。”
“你送我?”明心的眼神迷茫的蒼茫,然而很快,她露出一個有些兒悽傷的笑容,“好吧。你送我吧。請帶我坐電梯好嗎?就當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最後的請求?
這句話是如此的熟悉。
而她眼中的哀傷……
他一震。此刻的明心,就像當日的他。
當日那個,想斬斷情絲、重新開始的他。
這個念頭令他整顆心都顫慄起來,他拉著她的手臂,跨入電梯。
又是那令人充滿了昏眩感的下降速度,可明心不再害怕了。電梯的燈光依在明亮,那一次,就在這個地方,他抱著她,幫她克服了這個從孩提起便一直困擾她的噩夢……
電梯飛快地降落,39、36、32、25、17……怎麼過得這麼快?一眨眼便是一層樓。這是她和他最後的時間啊!為什麼要過得這麼快?
眼淚從她的眼裡流出,滑下面頰,滴進藍色的衣服上,暈成銅錢大的一塊深藍。她輕輕地,慢慢地把自己投進他的懷裡,伸手捧起他的臉,踮起腳尖,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就像他當初對自己做的那樣!
“吻額頭是什麼意思?”
在景安董事長的辦公室,安斯哲寫下這句話,遞給安以念。
“吻額頭……一般是長輩對晚輩的吧……”戀人之間,要親就親嘴唄。
長輩對晚輩?
也許可以說得通,當初他之所以吻她的額頭,就是覺得既然不能成為情人,就不能吻她的唇,那麼只有吻她的額頭咯。可換在她身上,這種說法就行不通了……
“那麼對方比你小很多,卻吻了你的額頭……”
“喂,拜託你提問題的時候直接切入重點好不好?你是說有個小妹妹吻了你的額頭,你想知道這是否代表著她喜歡你,對不對?”
“呃,是的……不過我想她不大可能喜歡我……”
安以念鬱悶地吐出一個菸圈,“老大,如果你的神經實在遲鈍得不知道那個女孩是不是喜歡你,我教你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直接去問她啊!”
“直接問?要是她不回答呢?”
“不回答也分很多種。如果她微笑或者臉紅,那就是喜歡啦。如果她尷尬或者像平常一樣冷靜,那麼就是不喜歡。”
安斯哲沉吟,“如果她不喜歡我,我還要去問,豈不是自討沒趣?”
安以念簡直要昏倒,“那你說怎麼辦?”
“如果知道怎麼辦,也不用把你找來……”
“我去幫你問好了!”安以念說著就站了起來。
安斯哲連忙攔住他,“我問,我問。”
可是要怎麼問呢?直接找到她,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似乎太那個一點了……
安斯哲為此煩悶足足一個星期,偶爾在大樓裡遇見莫明心,卻又不知道為什麼,連目光也不敢太放在她身上……況且她總是和那個駱允澤在一起,每每想起這個男孩子,他就不自在。
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