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雪地,沐雨沉重的身子難以站起。
連沐雨對水迢迢都如此絕情,世間還有真愛嗎?
“你知道為什麼我爹病逝不久,我娘就去世了嗎?”
沐雨仍臥於雪地,毫無反應。渾澹卻是一怔,夫人的死……
“因為她感到絕望。”上輩人很多複雜的情感,思皇是近日才領悟透徹的,“她傾其一生終於明白最愛的人是誰,那人卻因得不到她的愛而鬱鬱寡歡,英年早逝。她對生感到絕望,便萌生隨我爹而去的念頭——沐雨已死,水迢迢唯一能再見到你的辦法便是隨你而去。”
“我不想她死,我不想看到她死。”
飛雪順身而起,沐雨飛躍到半空中,重振魚腸劍之勇,“是我害了她!要不是那日我忍不住思念之情,跑去水廬看她,她什麼事也不會有。現在她病了,病重了,我更不能現身。我是她們姐妹倆的災星,只要我不在,她們就會平安。”
沐雨真的是這樣認為的,他假死,迢迢的病情竟然比三年中任何一年都更穩定,甚至能支撐到臘月。只要他一現身,她就病得難以起身。
他是剋星,沐雨是水迢迢的剋星。他已經剋死了一個水迢迢,不能再剋死第二個。
沐雨迷濛的雙眼出神地望著雪地,太白了,叫他眼花,看不清真實的木瀆該有的色彩。
因為不曾親身經歷,所以思皇不能理解他因愛而起的騷亂,“你都不要她的命了,本尊更無須再跟閻王叫陣,她的命就隨她去吧!水迢迢再也不用等待年年雨水時節。”
甩開鑲有狐狸皮毛的衣袖,思皇的身後跟著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渾澹。
“忘了告訴你,水迢迢或許不會死於舊疾,而會因難產而亡——終究還是你殺了她,殺了她最後殘存的希望。”
夢覺、透窗風一線,寒燈吹息。
那堪酒醒,又聞空階,夜雨頻滴。
嗟因循、久作天涯客。
第12章(1)
好痛,全身都痛,尤其是肚子陣陣疼痛讓她好想……好想死。
水迢迢僵硬地躺在床上,她既不因為身體的疼痛而輾轉,也強忍著不發出任何響聲,她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半閉著眼,她伸出右手撫上鬆散的髮髻。
桃木簪子……她的桃木簪子……沐雨送她的桃木簪子……
簪子不在了,她記起來了,那日她彷彿見著了沐雨,她追出水廬想尋回他,再回來就不見了桃木簪子。
不能丟!那是沐雨留給她的,即便死,她也要戴著它下地府去找他。
她掙扎著想要找到那支桃木簪子,虛弱的身子倒在床邊,兩腿間有暖熱的水不斷地流出。孩子……她的孩子!
捂著肚子,她想叫卻叫不出聲。那是沐雨留給她最後一份希望了,老天難道要連這份希望也沒收嗎?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水迢迢掙扎著想要叫人,腹部的痛楚卻緊似一陣,虛汗不斷地從她的額上流下來,溼濡著冰冷的軀體,她冷得顫抖,抖掉了最後的信心。
思皇和渾澹闖進水廬的時候見著的就是這一幕,如果他們再晚來一步,別說是九轉還魂丹,即便是九天玄女在世也救不了她。
“渾澹,你去燒熱水,這裡有我。”思皇鎮定地安慰著水迢迢和自己,這時候他已經顧不得用尊稱了。
“你……行嗎?”渾澹不肯定,別說是生孩子,他連女人都沒做過,養尊處優慣了,皇閣主人當接生婆的能力叫人懷疑。
可此時大雪封住了道路,除了他,還有人能救水迢迢和腹中的孩子嗎?“別囉嗦,快按本尊的要求去做。”休怪思皇擺架子,誰叫手下的人個個當他是無能呢!
遵他的命,渾澹去燒熱水。思皇又做大夫又做產婆,忙活開來。
與閻王叫陣了兩個時辰,思皇開始有些力不從心了。
“你倒是用力啊!”他沖水迢迢發火,“你這樣究竟是想害死自己還是孩子?”
別怪思皇對產婦生氣,實在是水迢迢全面放棄的模樣叫他心急。無論他如何鼓勵,如何激勵,水迢迢都是一副等死的模樣,再這樣下去,腹中的胎兒會先一步去見閻王,她的命也會被她自己拖死的。
水迢迢早已放棄了生的權利,等著走過奈何橋。只是可憐腹中的孩子,尚未看到人世就得陪她去死。這樣也好,將個孤苦伶仃的孩子生下來受盡磨難,倒不如跟著她去陰曹地府與爹團圓——孩子,你就認命吧!
“你振作一點好不好?”她一心求死,思皇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