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清晰。
坐在豪華安靜的高檔車廂裡,周圍閃現的都是高樓林立,華燈齊放的節日喜慶,這的確是中國近代史上最為繁榮昌盛的光景,勤勞又帶著狡黠的中國人,只要給那麼一點點生存的空間和機會,就會用極強的生命力跟忍耐力來改變生活,這種韌性和容忍度也是千百年來的沉積,可蘊含在這片光彩下面的危機卻又實實在在放在那裡,還在不停膨脹發酵。
這就是為什麼有識之士會過得比較痛苦的原因,因為他們能看見這些問題,比那些活著都不知道自己創造了什麼,也不知道被剝奪了什麼的人痛苦多了。
所以才有愚不可及的說法,已經聰明的看見了這一切,卻要裝著沒看見,促使自己愚鈍的生活下去,那是有多艱難啊?
難道就這麼投身去當個家奴?
又或者裝瘋賣傻的明哲保身。
這幾乎就是放在石澗仁面前最清晰的兩條路了。
君子寧可捨生而取義,但謀士、布衣不等同於君子,他們更現實和清醒,就像石澗仁從來不認為有完美的義可以一勞永逸的取代眼前,輕易放棄生命來換取關注或者喚醒民眾更是有點草包的理想化逃避,書呆子才那麼幹。
如果就這樣獨善其身他肯定不願意,因為眼前的中國分明不是邦無道則愚的戰亂年代,這就是個最好跟最壞並存的時代,是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年代,難道只能在這個真正需要抉擇改變的時代躲起來苟且偷生?
就好像紀如青那樣,她這樣的成功人士既得利益者都沒有安全感沒有明確的生存意義,只想把女兒送出國去逃避,這恐怕就是稍有能力的人最無奈的選擇。
可這不是石澗仁的選擇,不是貪圖享受的昧著良心,不是火星撞地球的暴烈,也不是趁亂撈一把就逃離。
他有自己的抉擇。
因為很少在車裡放音樂,所以車廂裡格外安靜,連外面偶爾的爆竹聲也只是輕微的傳遞進來,石澗仁忽然有種迫切的感覺,想找人說說話,他不知道國外童話裡面說的那種對樹洞說話的傳說,就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聊聊,一個沒有利益牽扯,沒有利害關係,僅僅是可以聊聊天的人。
女性就算了,石澗仁現在真是覺得現代姑娘太容易牽扯情感問題。
男性……秦良予其實不錯,但他年紀大了,而且現在已經接近春節除夕,那麼一大家子人呢,順帶連趙子夫都不可能,於是最後石澗仁居然就只有唐建文這唯一的選擇,不然千里迢迢的打電話跟詹浩思聊?
兩個男人煲電話粥也太奇怪了,況且石澗仁還是不太習慣透過電話談情懷。
於是車頭一轉,石澗仁就朝著唐建文那個辦公室去了。
他沒有事先打電話,不是因為柳清那耿耿於懷要抓個現行的思路,而是覺得這種事情隨緣,太過刻意的約了談點什麼才沒意思。
骨子裡石澗仁還是個有點魏晉之風的酸腐文人,當然他不會嗑藥。
地方他都知道,招聘人手的時候他還來扮過人力資源主管呢,洪巧雲之前給自己和父母買的兩套房屋,現在反正她父母也不願到沒什麼親朋好友的高樓大廈裡面住,石澗仁就讓吳迪把房租折算了給洪巧雲的父母做生活費,對老人來說倒是覺得心滿意足。
鑽進地下車庫,果然看見那輛英菲尼迪qx4停在車位上,石澗仁有趣的湊近觀察了一下,剎車盤有鏽,車身有灰,顯然好些天都沒有挪動了,他笑著提上剛買的一瓶紅酒坐電梯上樓。
有點出乎意料,即將春節前夕的辦公室裡並不是那麼清風雅靜,隨著石澗仁疑惑的伸手敲門,那隔著門都能聽見的熱鬧叫喊聲中,一個年輕人過來開門警惕:“你找誰?我們不做廣告……”
這都晚上十一點過了,裡面滾滾熱浪一般的嘈雜聲從大門湧出來,實話說,石澗仁之前在車上的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傲感覺,一下就消融不見,渾身都覺得暖洋洋的舒坦,所以臉上忍不住掛著笑:“我姓石,來找你們唐經理的,你們在幹嘛?”
年輕人才讓開帶路,不過轉身也沒大沒小:“羅伯特!有人找你……下回你自己來開門!”說完哐的一聲重重關上門,在石澗仁旁邊匆忙說了句:“加班啊,不然幹嘛!”然後嗖的一聲就竄進去不見了。
因為整體是按照家庭裝修來的,這邊搬進來也沒有刻意調整,只是在玄關做了個玻璃隔斷,但絕對是沒有年輕漂亮前臺的,石澗仁自己都要伸頭看見客廳,不,應該叫辦公室大廳裡,然後有點愣住。
正如柳清給大老闆投訴的那樣,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