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能不能稍微把下巴抬高點,上午你都抬得很高的……”
原本石澗仁的眼睛一直看另一邊的,下意識的轉頭先看向招呼自己的人,好像就是早上自己撞翻那個畫架尖叫的女大學生,一件白色毛衣和牛仔布的長裙子搭配長辮子,雖然沒有另外幾個女學生那麼靚麗刺眼,但石澗仁還是覺得跟畫上的女明星一樣好看!
特別是小巧玲瓏的耳朵,纖細的眉毛,高挺尖尖的鼻子,真的好看。
起碼這說話溫溫柔柔的女大學生,跟碼頭市場那些個動不動只會日媽老孃的商販小妹們相比,以耿妹子為首的小姐妹們的彪悍風格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看著對方含笑客氣的眼神,轉回來把下巴抬高的石澗仁暗暗點了點頭。
就算不近女色,這安安靜靜的姑娘看著也舒心不是?
032、狼?狗?活魚?死魚?
身體放輕鬆,下午的時間就過得很快,甚至還有閒暇心情聽老師指導學生,好像也不是很難理解嘛,於是中間休息的時候,石澗仁依舊會抱著手臂站到後面的牆邊,觀察那些畫板上水平參差不齊的畫像。
原來這就是西洋畫,跟自己涉獵過的琴棋書畫完全是兩回事。
既然拿定了主意,明天還要來繼續,石澗仁就沒有把那一疊書帶走,只是收了麻繩捆在烏木棍上空手回去,這時候他心裡轉悠的已經是從碼頭那邊到這美術學院的路途,中間應該要換兩次車,每次五毛錢,一天往來就得三塊錢,一個月四十五,路上單邊就幾乎要花一個半小時,按照自己在美術學院周圍好像還很能搶生意的勁頭,那又是多少錢,自己看來肯定是要搬到這邊來住了?
碼頭那邊晚上有時候都要上工,這裡才下午五點不到就收工了,自己還有一個晚上可以去攬活兒呢。
這麼一想,十九歲的棒棒簡直覺得兩個月三千多塊都是白來的,心花怒放的心情之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太過高興,沒注意到面前風馳電掣一般衝過幾條身影,其中一個閃躲不及撞在了他身上,石澗仁還沒什麼反應,下盤極穩的他只感覺被風吹了一下似的,就看見一個年輕人哎喲喲的摔到地上了!
石澗仁很抱歉的想伸手去拉,結果對方看清了他肩頭的木棍麻繩和一身略顯髒舊的襯衫,同樣也一臉晦氣的避開他的手,揉著屁股站起來:“狗*日的棒棒,沒長眼睛麼?走在路當中找死啊!不曉得滾到路邊上?”
遭遇到跟碼頭上差不多的羞辱,原來大學生學問人……對體力勞動者的藐視依舊,石澗仁更失望:“對不起……”
只是與碼頭上那些斤斤計較的張狂商販不同,對方根本當他是空氣,罵罵咧咧的就跑著追自己的同伴去了。
手還凝固在一半的石澗仁看著對方的背影,有點苦笑。
棒棒就是這個社會最底層了吧?
甚至連走在路中間的資格都沒有?
看看人家身上光鮮的運動球服,前面同伴笑鬧傳遞的足球,人家大學生瞧不起自己這最底層,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在石澗仁沒覺得有多屈辱,在碼頭被呼來喚去亂罵的時候更多,而且動不動還上手打罵,現在大學生的態度已經很平和,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想通了,可以正視這個自己站在社會最底層的現實。
選擇有很多種,意氣用事的用自己強壯肌肉招呼回去,但這種爆發又有什麼意義呢?
征服不是用這種手段。
換取別人尊重最簡單的就是讓自己的經濟地位提升,但獲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這樣一種膚淺的尊重,賺一身高檔衣服,手裡拿個大哥大,就真的了不起了?
原本下山的目標是兼濟天下,難道眼前的這點挫折就讓自己迅速把目標墮落到這樣的地步?
心懷志向遠大的年輕布衣有些自嘲的笑了。
那種經濟地位轉變對自己來說,其實是唾手可得的,就算是盯準了和耿妹子一起做那送貨生意,就能不停擴大規模,拉起幾十個搬運來給自己賺錢,好像就能變得有錢了,可那是自己想要的麼?
那樣完全失去了自己用平靜心態觀察這個社會的入世心態,只能糾結在每天算計賺錢的事情上了吧。
入世不光是要在這個社會獲得認可成功,最重要是得體驗生活的每一滴。
新的一滴浪花立刻就來到了。
剛順著校園走到大門口,又有幾條身影立刻圍過來:“就是這個生毛賊!哪裡來的生人,敢在這裡搶生意!“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