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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理由去懲罰它們。因為每一株花都有自己的‘因果’,我們根本無法追溯出一個真正純粹的‘罪惡之源’。”

慕劍雲頗為感慨地“哦”了一聲。丁科如此的處事態度與他先前的諸多言辭能吻合起來,給人一種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清理之中的恍然感覺。而更加令人唏噓的是:同樣都對制度本身存有疑慮,但丁科和袁志邦又分化出了兩條完全不同的心靈之路:一條是極端的無情,一條卻是極端的慈悲。

難道丁科就是因為這樣的慈悲情懷,所以要拋棄陪伴其半生的刑警生涯?

帶著這樣的疑問,羅飛終於再次開口了。

“按照您的說法,難道我們就什麼都用不做嗎?”他直言不諱地表達出自己質疑,“因為找不到‘因果’的根源,所以就任憑那些花株互相糾纏、干擾?這樣下去,整個花園都會受到破壞吧?所以這種看似‘慈悲’的方法,最終卻有可能導致最‘無情’的結果。”

丁科緩緩地搖了搖頭。“你理解錯了——”他直視著羅飛的雙目說道,“我並沒有說什麼都不做。當我們考慮整體利益的時候,清理歪斜的花株當然也是必要的手段。事實上,我也曾把二十多年的時光投入到類似的工作中。在這二十多年中,我破獲了無數的案件,一茬又一茬的傾斜花株在我手中遭到清理。可我卻看不到那花園變得更加美麗,反而有更多的扭曲的枝幹在不斷的生長出來。終於,我開始漸漸的明白:那個一直被我們迴避的問題恰恰才是事情最關鍵的所在。”

“我們一直迴避的問題……”羅飛喃喃地愣了片刻,“說來說去,還是‘因果’這兩個字嗎?”

丁科凝起目光道:“是的。”

“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你想說:那些歪斜的植株已是所有問題最末端的體現,僅僅去治理它們並沒有太大的意思,我們應該去解決更加本質的問題。”羅飛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丁科的表情,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示意之後,他又話鋒一轉,“可是我們根本無法找到‘因果’的根源。就像您剛才說的,園子裡的每一株菊花都是一種‘因’,但它同時也在承受著另外的‘果’,諸多‘因果’糾纏在一起,除了末端的治理之外,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

丁科微微一笑,回答說:“我們的確找不到‘因果’的源頭,但我們卻可以切斷‘因果’傳遞的途徑。”

羅飛的眼神一亮,似乎品出了些味道。一旁的慕劍雲也全神貫注地傾聽著這兩人之間的交談,她的思維絲毫沒有拉下。只是曾日華和尹劍這兩個年輕人此刻卻顯出了茫然的神色,好像越來越聽不懂了。

丁科仍然以院子裡的花園作比喻,繼續詳述自己的思想:“你們看看這些花兒,每一朵都有自己的生長之道。它們在影響別人,同時也不可避免受到別人的影響。而一個好園丁究竟該做些什麼?只是去清除那些歪斜了的花株?還是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

眾人的思緒都被調動了起來:所謂更有意義的事情,會是什麼?

而丁科已經在給出一些答案:“如果知道花株的根系會互相擠壓,那麼在播種的時候,就該留下更大的空間;如果知道光線會受到遮擋,那我們為什麼不創造出更多的陽光?當這些問題解決之後,便不會再有歪斜的花株產生,我們也就不會再陷入規則和情理的矛盾衝突中。”

羅飛正在暗自點頭之時,卻聽曾日華嘀咕著說道:“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呀?就比如說這陽光——我們怎麼可能創造出更多的陽光來?園子裡這麼多的菊花,終究會有幾株享受不到充分的陽光,別人是沒有辦法幫助它們的呀。”

“辦法總是有的,只是看你願不願意去做。”丁科指著園子裡的一株幼菊問曾日華,“你看到那朵菊花了嗎?你覺得它現在有沒有可能享受到陽光?”

那朵幼菊長得尚矮,而且又處在花園東邊的位置,漸漸西去的陽光便被前面高大的植株遮得嚴嚴實實,幼菊只能委屈在昏暗的環境中。

曾日華晃了晃腦袋說:“除了把它東邊的菊花清理掉,否則沒有辦法的。”

丁科沒有直接反駁對方,他轉身向著自己居住的小屋內走去。曾日華撓著頭皮,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等待著。

好在沒過半分鐘,丁科便又從屋裡走了出來。當他再次來到花園邊的時候,曾日華髮現對方的手中多了一面小鏡子。丁科把那鏡子舉起來,迎著陽光調整了幾下,鏡子反射的光線照進了花園中,正好映在了那株矮小的幼菊上。

“現在你覺得呢?”丁科笑吟吟地問曾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