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邦搖了搖頭,似乎並不認同對方的責問,然後他說道:“你已經當了十八年的警察,抓獲的罪犯也是不計其數了。你該知道,很多罪犯,他們並不是惡人,當他們觸犯法律的時候,只是因為他們面前已沒有更好的選擇。”
羅飛心中一凜,他明白這個道理:在人生的旅途中,每個人都會面臨著很多的路口,他們會選擇看上去最好的那一條走下去。可是,如果最好的那條路卻是要觸犯法律的時候,這些人的命運便會蒙上濃重的悲劇色彩。他想到了明澤島上的葉梓菲,想到了恐怖谷裡的李延暉……這些人之所以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天生惡性,而只是因為他們遭遇了常人不會遇見的人生選擇。
可是這就能使他原諒面前的這個人嗎?不,只要一條理由就可以駁斥所有。
“你為什麼要選擇她?為什麼?!”羅飛瞪著袁志邦的雙眼,他的痛苦似乎要隨著那凸出的眼球一塊噴發出來。
“因為我需要有人來證明我的死亡,這樣我才能繼續自己的計劃。”袁志邦卻是如此的冷靜,他甚至反問了一句:“你認為還有比你們倆更合適的人選嗎?”
羅飛愣住了,然後他的臉上現出一絲無奈的慘笑。是的,還有誰會比他和孟芸更勝任這樣的角色呢?他們與袁志邦熟識,傳達出的死訊才會被警方所深信;他們擁有對講機,這使得虛假的資訊因為電波的傳遞而顯得真實;更重要的,他們正是Eumenides這個虛構人物的創造者,所以他們才會在發現異常之後,互相以為是對方所為,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像警方報案,而是在不知不覺中配合袁志邦演完了所有的戲分。
的確再沒有其他人能夠在這幕戲中達到如此完美的效果。而袁志邦選擇犧牲孟芸卻留下了羅飛,似乎還是顧及了那四年的同窗深情。
那這痛苦和仇恨應該往哪裡去追溯呢?
“計劃,為了你的計劃……”羅飛看著袁志邦,難以理解地搖著頭,“就是為了成為所謂的Eumenides嗎?”
“你以為Eumenides就是我?”袁志邦幽幽地嘆息一聲,“你錯了,Eumenides本來就是你們所創造,你自己就是Eumenides,孟芸也是……甚至很多人心裡都有Eumenides,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罪惡,人們需要Eumenides的存在。”
“不。”羅飛敲了敲桌子,“人們需要的是法律。”
“法律懲治不了所有的罪惡。權勢高的人可以凌駕在法律之上,狡猾的人可以躲在法律照耀不到的陰暗角落中。”袁志邦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這個道理我十八年前就明白,而你做了十八年的刑警,難道還不明白嗎?或者,你只是因為失去了心愛的戀人便放棄公允去駁斥我的理論?”
羅飛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對方。他是法律的捍衛者,可是法律真的能懲治所有的罪惡嗎?
袁志邦的右手忽然抬了起來,與他銬在一起的郭美然也被牽動了。由於長時間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這個女人的神情已經有些恍惚,此刻受到驚擾,神經質一般地“啊”地尖叫了一聲。
“你看看這個女人。”袁志邦衝郭美然撇了撇嘴,“她原本只是這家飯店的服務員。可她憑著自己年輕,有幾分姿色,就勾引了飯店的老闆,使那個不爭氣的男人拋妻棄子,投入了她的懷抱。而她則從服務員搖身變成了女老闆。”
羅飛看向郭美然,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而後者聽對方講起了自己不光彩的往事,顯得既害怕又迷茫。
袁志邦的話還沒有說完:“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她嫉恨男人的前妻在離婚時分走了一半的財產,於是每天打電話、發簡訊,使出種種手段騷擾對方,說一些下流不堪的話語,她甚至故意將自己和那個男人在床上的行為講給對方聽。可憐的女人不堪侮辱,因神經衰弱得了抑鬱症,最終服藥自殺了。”
羅飛瞪著眼睛,目光中的鄙夷變成了憤怒。
“你也很生氣,對嗎?”袁志邦捕捉到了羅飛的情緒,“可是對於這樣的人,法律卻沒有辦法懲罰她。她做盡了惡事,卻仍然逍遙自在,享受著本該屬於被害人的寵愛,揮霍著本該屬於被害人的產業。在這個時候,面對這樣的罪惡,你難道不希望Eumenides的出現嗎?”
說到這裡,袁志邦轉過頭來看著驚魂不定的郭美然。“把那封信開啟。”他命令道。
郭美然不敢違抗,乖乖地拆開了此前從袁志邦風衣口袋裡掏出的那封信箋。裡面是一張紙條,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