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主動笑了笑,問道:“情況怎麼樣?”
“你何必明知故問?”慕劍雲冷冷地瞥了羅飛一眼,然後她不待羅飛招呼,便自己跑到會客沙發前坐了下來。
“你沒能說服杜明強?”羅飛斟酌著說道,“是的,這個結果的確在我的意料之中。”
慕劍雲立刻責問:“那你幹嗎還要讓我去浪費時間?”
羅飛攤攤雙手解釋說:“既然你很想去,所以我沒有理由不讓你去試一試。”
慕劍雲並不接受這個解釋,她輕輕地“哼”了一聲:“行了。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我問你,如果杜明強能夠被我說服,你還會讓我去嗎?”
羅飛對這樣尖銳的提問缺乏思想準備,同時他也不擅於面對著同僚撒謊。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只能用尷尬地一笑以代回答。
“從始至終,杜明強在你眼中就只是一塊誘餌。你根本不在乎他的安全,你甚至希望他能夠被Eumenides處決。因為在你眼裡,杜明強確實是有罪的。我說的對嗎?”慕劍雲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
對方已說得如此透徹,羅飛反而有了種輕鬆的感覺。他默嘆了一聲後答道:“在我的潛意識裡,或許的確存在著這樣的傾向。我無法狡辯,因為現在的局面已經印證了你的猜測。我沒有必要騙你,更騙不了我自己。”
見羅飛態度坦誠,慕劍雲的不滿情緒略微散去了一些。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淡淡說道:“我知道Eumenides在哪裡了。”
羅飛愕然一愣,連忙問:“在哪裡?”
“就在你的心裡。”慕劍雲直直地看著羅飛的眼睛。
()
羅飛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轉頭重新看向窗外,默然不語。
“本來也是這樣——”慕劍雲繼續感慨著,“當年正是你和孟芸創作出這個角色。雖然十多年過去了,這個角色後來的使用者讓你自己也飽嘗苦果。但在你心中還是無法擺脫這個角色本身所帶來的誘惑吧。”
羅飛有些茫然了。他想起了自己和孟芸創造Eumenides角色的那個夜晚,雖然只是在虛構一個小說中的人物,但當時那種興奮的感覺一定是來自於心靈深處某種情感的呼應吧?他又想起了與袁志邦見最後一面的那個時刻,對方的話語像是仍在耳畔一般。
“Eumenides本來就是你們所創造,你自己就是Eumenides,孟芸也是……甚至很多人心裡都有Eumenides,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罪惡,人們需要Eumenides的存在。”
那如金屬撕裂般難聽的嗓音刺激著羅飛的神經,令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恰在這時,太陽饒過了東南角上的高樓,眩目的陽光毫無遮攔直射過來。羅飛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每個人都在讚美陽光,可又有誰從未有過懼怕陽光的時刻?
良久之後,羅飛睜開眼睛,思緒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中。他慢慢轉過身,發現慕劍雲仍在看著自己——對方難得抓住這樣的機會,恨不能一下把他看個通透似的。
羅飛這次沒有避開,他與慕劍雲對視著,神色坦然。
“你說得不錯,Eumenides就藏在我的心裡。因為我痛恨所有的罪惡,我希望這些罪惡都能得到應有的懲罰。可現實中這個願望卻無法實現,即使是身披警服,成為正義力量的代表,我也只能在法律的準繩下行使相應的權力。而法律並不完美,總有一些有罪的人能夠逃脫制裁。這對執法者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悲哀。所以我們會幻想其他的力量來懲治這些罪惡,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相信:在每一個警察心中都有一個Eumenides。”
慕劍雲回味著羅飛的話語,同時她起身走到窗邊,學著對方先前的樣子向外眺望著。片刻之後她悠悠的說道:“Eumenides,他此時應該就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裡吧。”
羅飛點點頭:“或許他也正在遠遠的看著我們。”
慕劍雲把臉轉向屋內看著羅飛:“那你究竟會怎樣看待那個冷血的殺手?他在你眼裡,是敵人還是朋友?”
“敵人?朋友?”羅飛喃喃自問,卻也難以給出確切的答案。最終他搖搖頭說,“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用這兩種角色來區分開。如果你非要讓我給他一個定義,可能‘對手’這個詞會更加準確一些。”
“對手……”
“是的。”羅飛進一步解釋說,“罪惡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但我們卻無法因此成為朋友。因為法律又把我們劃歸到不同的陣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