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是她從東方家帶過來的,伺候了她十多年,老早就熟悉了她的胃口。為了怕補品膩口,廚師另外所挑的吃食,都是清淡可口、易於消化的精緻菜餚。
“那怎麼不再吃?”西門貴的眉頭還是擰得緊緊的,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
“我吃得好飽了。”她輕聲說道,眼裡滿是祈求。“夫君,我都休養了幾天了,身子也好多了,我想……”
“什麼?”
“我想下床走走。”
他一點都不贊同。“走去哪裡?”
“只是四處看看。”他緊張的表情,讓她心頭暖燙。“家裡有不少事情還得打理,我心裡實在擱不下。”
“擱著擱著!全都給我擱著。”龐大的身軀逼近床上的小人兒,嚴正宣告。“不論有什麼事情,全部都給我擱下,你乖乖養好身子就行。”
於是乎,就在丈夫的大力阻攔下,秀娃的“復出”之路遙遙無期。
但這麼關在房裡,她也實在坐不住,既然不能耗費體力,她只能動動腦力,吩咐翠兒將帳本送來,再把算盤擺妥,然後就一頭栽進帳本中,開始撥撥打打。
起初,西門貴對妻子手裡那把黑珠子串還不以為意。畢竟他還親手測試過,知道那盤黑珠子輕得很,不是什麼重物,只是撥打珠子也花不了她多少力氣。
但是接連兩、三天,秀娃就坐在桌邊,用著白嫩的指尖,不斷撥著黑珠子,還一邊用筆在本子裡寫字,這麼枯燥的事情,她非但沒有一絲厭煩,反倒還像樂在其中。
甚至入了夜,她還要點上燭火,在燭光下撥打那些黑珠子。
她雖然不覺得厭煩,但受到冷落的西門貴,卻開始覺得無聊了。
終於,有一日回房後,瞧見妻子還在埋頭忙著,他再也忍不住,踱步走到她身後,探頭瞧了好一陣子,才開口問道:“這是什麼?”
算得專心的秀娃,詫異的回過頭來,直到這會兒,才發現丈夫已經進了門,還不知在她身後站了多久。
“夫君指的是什麼?”她有些困惑。
“你手裡打的黑珠子。”他指著她手裡頭那個困擾他已久的怪東西。
秀娃拿起算盤,烏黑大眼眨了眨。
“這個嗎?”
“對。”他點頭。
“這是算盤。”
起初,她還有些驚訝,詫異他竟不識得算盤。但轉念一想,就算是尋常百姓,若不是商家,也很少有人能學得這種計算方式。更何況,她親愛的丈夫先前的職業還是個土匪,根本就沒機會接觸算盤這類東西。
做丈夫的既然發問,她這個做妻子的自然得好好回答。
白嫩的小手拿起上二下五的算盤。這個算盤是哥哥請人特製的,最適合她的小手,比商家用的都要短小輕盈。
她仔細解釋著。
“這一根木棍串起來的珠子,是一檔,一檔以十為進,這一個算盤共有十三檔,只要撥打上頭的黑珠子,就可以幫助我計算。”
“計算?”西門貴雙手抱胸,問得更直接了。“計算什麼?”
“算帳啊。”她眨了眨眼。“過幾日,你們不是要出門嗎?我得把這趟的盈餘算好,才好安排接下來的支出。順便也想想,是不是能讓你們從京城裡頭買些什麼回來。”
妻子說得雖然是字字清楚,但西門貴卻是聽得一頭霧水。那些字分開來說,他都聽得懂,但是不知怎麼的,只要把字串在一起,他就會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眼看丈夫不懂,秀娃只得換了個方式,挑最簡單易懂的例子說。“總之,我是在計算,這趟的盈餘能讓大夥兒吃多久。”
喔,吃飯!
西門貴豁然開朗。
很好,這他就懂了!
被勾起了興致,他索性抓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把頭湊到那顆小腦袋旁,盯著那寫滿了密密麻麻黑字的簿子,興致勃勃的問道:“那麼這一趟,可以讓我們吃多久?”
“你等等。”秀娃翻了翻帳簿,檢視了一會兒,接著才說:“扣掉一些雜支,跟首趟生意必須添購裝備的銀兩,剩下的還能讓我們吃三個月,一直到過年後,都尚有餘裕。”
三個月,還不錯嘛!看來,這個年可以過得舒服點了!
以往,他們出門劫掠,因為不識得商品價值,有時搶回來的物品還不一定有人來贖。就算是真讓人贖回去,也換不了多少銀兩,所以他們乾脆只搶雞鴨牛羊、小米大麥等,以“能吃”作為搶劫的最高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