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得那麼幾個,不用擔心被人聽了牆角去。
“小姐,這話以後您都放在肚子裡,不要再說出來了,小心隔牆有耳,現在章家當家的是吳氏,您還沒有許人家,和她鬧得不愉快了對您沒好處。”
章含秋一直緊盯著汝娘,從她的臉色變換中得出了答案。
汝娘閨名汝蓮,聽她說過這名字是娘取的,當時賣到外公家裡時她才六歲,名字就和阿九一樣是用排行來喊的。
二八年華時曾和外祖父家中的一名家丁定過親,後來還沒成親男人就沒了,她乾脆盤了頭髮,跟著娘來了章家。
娘信任她,她出生後便讓汝娘專心照顧她,不用再去她身邊侍候。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信孃的事她一點都不知道。
仔細想來,汝孃的變化是很明顯的,在她小的時候汝娘沒有這麼小心謹慎,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整夜合不上眼。
抿了抿嘴唇,章含秋拍了拍身邊的空地,“汝娘,你坐這裡。”
汝娘怕自己說出不合適的話來,遂搖頭道:“小姐,老奴就不坐了,您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想在我生辰那日去廟裡給娘做場法事,娘過世太多年了,從沒人和我說過她的事,我不知她為人如何,是不是個溫柔的人,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她還活著……汝娘,你和我說說好嗎?我,不想忘了她。”
汝娘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微紅著眼睛跪坐到她身側。
章含秋也不看她,眼睛微微眯起注視著火爐中燃著的木炭,“在這家裡,還記著我孃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就是我,也忘了許多年。”
汝娘終於還是掉下淚來。
她一直希望她的小姐能對章家的其他人有提防之心,不要輕易就被那對母女騙了去。
可是她也希望她的小姐還和從前一樣單純的活著,不要知道太多人世間的齷齪。
從始至終,她就沒想過要將她懷疑了十餘年的事告訴小姐。
不是她對夫人不忠誠,更不是被章家的富貴迷了眼,她只是覺得小姐知道了那些,不會快樂。
她只想要她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姐能覓個如意郎君,過上自己的小日子,章家的糟心事再與她無關。
可是她一直懵懵懂懂的小姐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對人有了提防,心思,卻也重了。
她欣慰,也難過。
被迫的成長從來就不是愉悅的,那太痛,她捨不得。
汝娘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章含秋也不催促。
默默的喝完了一杯茶,跪坐得有些難受,乾脆也不和自己過不去,雙腿併攏斜放到一邊,身體靠在旁邊的几上,不算失禮,反倒顯出幾分慵懶來。
她的動作驚醒了汝娘,忙上前扶了一把,看茶杯空了,又去沏了一杯。
重新坐下來後,終於沒有再沉默。
“小姐……想知道什麼。”
章含秋垂了眉眼,明知對方看不到,還是不想讓自己的焦躁太過現形。
汝娘太熟悉她,在她自己都還什麼都沒弄明白的時候,她不能讓汝娘發現她的不對勁,
“你隨意說說就是,我聽著。”
汝娘想了想,緩緩道:“夫人性子很好,或者該說好得過了頭,溫柔善良,當年她嫁給老爺沒多久便從別人那得知老爺有一表妹,感情甚篤,她覺得是自己阻了那兩人的大好姻緣,便做主納了那人進府,其實那又哪裡是她攔了兩人的姻緣,他們的婚事從始至終就是老爺自己求來的,那女人若真要怪,也只能怪男人負心,和夫人有何關係?”
“吳氏是爹爹的表妹?”為何從未有人提起過?
“是,二小姐和您年紀相差不過幾月時間,換成誰家的夫人能心軟到這程度?當年老奴便勸過夫人,說那話很有可能是老爺讓人故意傳出來的,您可知夫人是如何答的?”
汝娘現在想來都還是滿心氣憤,自問問答的道:“夫人說她知道,但是老爺待她好,她也想老爺能快活,不過是多一個妹妹,她容得下,可是……”
汝娘閉了閉眼,沒有繼續往下說,小姐還太小,有些事,就是說出來又能如何?
“娘是怎麼過世的?”
“據說是病逝。”
章含秋心裡一緊,側過頭緊盯著她,“據說?”
“是,據說,在那之前幾日您受了風寒高燒不退,老奴在菩薩面前許了願,您好了後便去了寺裡還願,不過是兩日時間,回來夫人卻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