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床上,用被子裹著自己,抱著雙腿蜷縮成一團。這樣的姿勢在過去能為我帶來戰勝黑暗的力量。此刻我期望它能再一次湊效。
這樣相似的場景讓我不禁回憶起兒時最怕的雷雨夜。每回窗外響起雷鳴,我總會用被子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那會兒舒妮常卷著枕頭爬上我的床,嘟噥著要保護我打敗雷公雷母和白骨精。等到舒妮明白世界上沒有妖怪的時候,她就不這麼做了。舒妮是姑姑姑父的獨女,比我小兩歲。我和她的生日同在七月,為了熱鬧,姑姑常把我們的慶生會放在同一天。
我和舒妮穿著同個款式不同型號的花裙子,戴著寫有月公主、妮公主的紙皇冠、一起吹蠟燭許願、往姑父的臉上抹蛋糕、互相遞禮物祝賀生日快樂……這樣快活的日子持續了很久,我還能想起舒妮十八歲時送了我一件由她親手設計並參與制作的只能遠觀不可近看的東西方文化元素相結合的紅色拖尾婚紗。當時她一臉得意的告訴姑姑這是她為我做的嫁衣,而我則鄭重其事答應過,我會穿。
不知何時起,這些曾帶給過我溫暖的親切笑顏離我越來越遠。記憶中是一個臨近傍晚的時刻我拖著一個皮箱回到家,走時行李堆滿後車座。也許他們至今不明白我為何與他們一家斷了往來,也許人後他們會痛罵我如何忘恩負義過河拆橋,而我清楚有些夢一旦碎了永遠不可能重圓。
該死,翻來覆去的疼痛還在加劇。我強烈的預感接下來將會更糟,黴運總愛接二連三的拜訪我。哈,佩服自己到了只想暈過去一了百了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情自嘲。趁意識清醒,我開啟抽屜摸出手機,幸虧剩餘的電量夠我開機通知嚴律師來收屍。雖然現在生不如死,可我也不想等自己高度腐爛後才被聞惡臭趕來的警警和察察發現。
嚴律師是我爸的學長,葬禮那天他抱著我說只要我願意,從今往後他就是我的親人。可笑的是我選了姑姑做我的監護人直至我年滿十八歲。可笑的血緣讓我誤入歧途開始了我可笑的人生。然後又選了個可笑的男人做男友並與他訂了莊可笑的婚約,度了一場可笑的婚前蜜月,然後發現,我歐陽雪月才是全世界最大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為了死前不顯得太狼狽,我強迫自己扯著乾澀的喉嚨發出笑聲。其實也不錯,我愛過的和恨過的人都不在我身邊,哭或笑都是我一個人的事,快樂或難過永遠只有我獨自去承受,真不錯。
疼得麻木,周圍越來越冷。空調壞了嗎?恩,明天找人修修……
意識開始模糊,手機似乎響了,我懶得去接。
就這樣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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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坐到了電腦前,雙擊天獄圖示登入遊戲賬號。五天的軟囚禁生活壓得我有些憤世嫉俗。若早知自己只是得了盲腸炎,打死我也不會抱著將死之心撥通嚴律師的電話。天曉得他從哪個星球找來的看護,總能無聲無息的埋伏在角落再嗖一下冒出來三兩步衝到我面前一把搶下我嘴裡叼著卻還沒來得及點著的香菸。這位化腐朽為神奇的中年大嬸還收走了我託嚴律師帶來解悶的筆記本、PSP、MP3、她連手機和旅遊雜誌都不留給我。
期間我用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的悲慘身世打動她暫時交出手機好讓我及時通知“即將結婚的大學好友”,我因病住院不能去當伴娘了。拆線前,她只允許我在她的監管下坐著輪椅上醫院的康復室看《青年文摘》或和一位阿公下國際象棋。我的車鑰匙和銀行卡還有護照身份證等隨身物品,自從她來後便下落不明。
萬幸,今天我的出院申請終於透過。所以送走嚴律師以後,我又坐回了電腦前,在這棟沒有人氣的大房子裡玩我的網路遊戲。面對著螢幕上一成不變的街道和週而復始的是非,我有一種從一所監獄越獄到達另一所監獄的恍惚。
浮生若夢:“我沒什麼好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一上線就看見世界頻道響徹萬人迷會長不想多說的說辭,看來我與他還真有緣。
下線,上小號。我並不是在策劃什麼惡作劇,只是單純的想多瞭解帶上不同面具後的沈先生。可愛的嘟嘟妹妹應該已把我失蹤內情向他傳達,我有的是時間過把癮。
歐陽雪月:“喂,還記得我嗎?”上線後迫不及待密他,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在美滋滋的偷笑。幾乎是馬上他就回了我,顯然要忘記對他來說很難。
浮生若夢:“你還敢來!”
歐陽雪月:“我又沒作奸犯科,怎麼不敢。”
浮生若夢:“好,你在哪?”
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