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的身材趁得愈發乾瘦,此刻正眼巴巴的看著離得不遠的王寡婦出神。
木筠扶門而立,鶴舞已經起身,站在她身側,找他們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身軀壓下一片陰影,偏偏不說話,只是看著木筠,突然裂嘴一笑,讓木筠頓覺壓力倍增。
這是個“熟人”。
也許她應該問,你來幹什麼,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不過面對著那扭曲得無以復加的一笑,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那人前進一步,她便退後一步,直到鶴舞把她扯進懷裡。
那人嗤笑一聲,道:“王妃膽子不是很大麼?敢指著三王爺鼻子罵得狗血淋頭,怎麼這會兒顫得像只小貓?”
木筠鄙視的看著他,無語,她怕?她只是有些愧對對那張臉而已。
鶴舞笑道:“曹騎尉,好久不見。”
曹適轉頭向他,挑眉答道:“一年而已,不算太久。還有,你莫忘了,我已不是騎尉了。”
鶴舞道:“那麼……”眼光瞟了曹適身後。
曹適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發現已有一隊士兵拔劍張弩,包圍著木筠鶴舞的屋子,頓時大怒:“你們幹什麼?”
一個士兵上前,抱拳道:“大哥,您不是說這小子……也是……”
曹適吼道:“是什麼?退下!”士兵鬱悶的不再言語,一步退下。
木筠倒對那聲“大哥”驚訝不已:“大哥?!”
“大哥”是什麼稱呼?在大盛朝,大哥並不單單是兄長的尊稱,那些殺人越貨,違法犯罪,刀尖上討生活的組織,其成員頭目,無論幫主寨主,俗稱都是,大哥。
再細看那“士兵”,雖然穿著盔甲,卻不是一年前在王府中見到的,用金屬小片連綴而成的厚重綴甲,反而簡化為大片的皮革連綴成甲,金屬片只是點綴在胸腹處,輕巧一件蓋在黑色勁裝之外,額頭上詭異的綁著血紅色布條,身後那群人也一樣打扮,手中或持劍或持弓弩,甚是剽悍矯健。
這個場景多麼熟悉。
因為某種原因,長得很有型的殺手男主得罪了幫派老大,不得已帶著女主亡命天涯,好容易找到一個世外桃源隱居,不幸老大很快派人追殺過來,某日,門一開,男主女主面對的是一大票黑衣勁裝男子,他們把女主精心佈置的溫馨小屋團團圍住,表情凝重,手持重型槍械,由一個面目猙獰的刀疤男帶領著……
木筠一個惡寒,難道曹適當真官道走不下去,混上了黑道?!
“他們已不是強弩營,都是跟著我討生活的弟兄,稱我為大哥不過分罷,王妃?”
果然……大哥……
鶴舞淺淺笑:“你已不是騎尉,是‘大哥’,她也一樣,不是王妃,是我的妻子。”
曹適看看木筠,不無諷刺道:“原來是夫人……夫人真是好命,甩開一個王爺,又捉住了一個世外高手。”
鶴舞眉頭一皺,木筠捉住他的手,緊緊握住,鶴舞低頭瞧她,木筠給他一個笑臉,無聲道:沒關係。
木筠知道曹適心裡看不起自己,畢竟在曹適認知中,她仍是那個與王爺十四年夫妻的海珠,感情深厚得能為他殺人的海珠,一年前王爺重傷,她卻跟著別的男人走得頭也不回,就算王爺是曹適的仇人,作為一個男人,他仍對這樣“水性楊花”的女子心存芥蒂,封建社會麼,難免的。
木筠不置可否,探身望了望,道:“乳孃呢?”
曹適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乳孃?”
“我乳孃,就是你媽,王府裡的。”木筠循循善誘。
曹適已不是騎尉,成了大哥,她已不是王妃,成了鶴舞的夫人,但是乳孃始終是乳孃,無論對海珠還是對她,乳孃都是一個重要的存在。
其實一年前她決定跟鶴舞偷偷離開時,不是沒想過乳孃,不過不敢留書信告別,怕被王爺知道,也不敢偷給銀兩,畢竟雖說那段時間乳孃身體不適,已經不太管她的事,但她一走,王爺必定要向她逼問搜查,若是被發現就糟了,思來想去,木筠懷著內疚,拿了根最最不起眼的簪子,趁乳孃不在房裡,塞進她枕下。乳孃認得出那是海珠的東西吧,她一定明白的……
“你難道不先問問我,來這裡幹什麼?”
“我想先知道,這一年乳孃好不好。”
“她很好。”
“風溼好些了麼?”
“每日按時服藥,緩解多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來……我為何要告訴你?!”曹適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