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得他,臉上的神情稍緩,眼眸一閃,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來:“辰兒,父皇對不起你,太子之位本來應該是你的。”
陰夜辰聞言趕緊跪下身去:“父皇這樣說話,兒臣惶恐,兒臣無功無能,而清王立下這樣大的功績,太子之位的賞賜,卻是是實至名歸,兒臣並無半點的怨憤。”
皇帝聞言臉上沒有半分的高興之情,臉色反而一沉:“你真的沒有半分的不開心。”皇帝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輕笑起來,道:“在父皇的面前你就不用裝了,你也不用擔心,朕決定給的東西,到最後就一定會是你的,任何人也改變不了,任何想要去改變的人,朕會讓他消失。”
說到最後,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顯然是恨極了。
陰夜辰忽然覺得愕然,眼前的這個人,眼底射出憤恨的模樣,跟平素那個溫和慈愛的父皇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更讓他驚異的是他話裡的意思,分明——分明——
陰夜辰不敢再想下去,人常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他和清王雖然沒有兄弟之情,但是那個人總是他的哥哥,血脈共同流著的血液是不能改變的,父皇深夜召他來,難道是——
他心神一凝,頃刻間便有了決斷,跪下身去,道:“兒臣沒有裝,兒臣能夠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一切都是因為父皇的寵愛,太子之位對於兒臣來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兒臣絕無半點的不甘心。”頓了一下,又道:“清王能夠找到傳國玉璽,正是天命所歸,還請父皇不要因為清王的一時忤逆而發怒,兒臣想清王定然是因為同為兒子,父皇對兒臣寵愛有加,但是對他卻甚為冷淡,所以方才心存不滿,他把玉璽獻給太后,那樣做,不過是想要博得父皇的注意而已,並不是心存不軌。”
皇帝聽得陰夜辰的話,臉色沒有好轉,反而是易發的陰沉了,尤其是聽到陰夜辰後面為清王求情的話時,更是怒到了極點,在他看來,因為突變,陰夜辰的太子之位這樣突然被搶走,他定然也是恨極了清王,只要他一聲令下,陰夜辰便會動手,可是如今聽得這樣話,皇帝勃然大怒:“是不是連你也想忤逆朕的意思?你懂什麼,天命所歸!朕是天子,天命所歸的人只能是朕,他是天命所歸,那朕是什麼,現在都敢對著朕的意志來幹,等他當上了太子,掌握了太子的實權,那將置朕於何地?”
“父皇是天子,是清王的父親,兒臣認為清王絕對不會是不忠不孝之人。”陰夜辰眼睛不閃不避看向皇帝,道:“只要父皇修身賢明,對清王如同對待兒臣這般的話,清王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父皇的事情。”
“你說得好聽?”皇帝冷笑道:“像對待你這般對待他,今日你也看到了,連丞相都為他說話,他在朝中的勢力比朕預料的還要大,在朕對他已經加倍防範的情況下他都能擁有這樣的勢力,你讓朕怎麼對他放心?他不是你,不會對朕一心一意,也不會完全的服從於朕的話,一個不聽話的太子,朕要來何用?朕沒那蠢,養虎為患。”
冷得沒有半分溫度的聲音,在大殿迴響開來,然後鑽進陰夜辰的耳中。
是的,鑽進,他彷彿沒有聽懂皇帝在說什麼,但是那些話就這樣主動地鑽進他的耳中。
一個不聽話的太子,朕要來何用?
陰夜辰忽然怔住。
冬天的深夜,一片狼藉的養心殿,屋裡其實很暖和,但是陰夜辰忽然覺得冷,整個人從心裡發冷,大理石鋪成的地面,非常的冰涼,那冷從膝蓋一直沁到骨髓裡面去,血液瞬間凍結起來,只有大腦中一直迴響的那句話:一個不聽話的太子,要來何用?換言之,皇帝對他的寵愛有加,是因為他是一個完全聽話的人,不是因為他的政績,不是因為他想要帶領天下的百姓開創一個繁榮盛世的理想,不是因為他為了從根本上解決定北的雪災問題而從入冬開始便和紀旭嘔心瀝血制定各種方案……通通都不是,只是因為在皇帝的眼中,他沒有外戚勢力的支援,他很聽他的話,是一個能夠完全掌控的人。
皇帝的話還在繼續:“你以為等他真正有了力量以後他會放過你嗎?他是朕的兒子,別的不說,他的脾氣朕還是拿捏得準的,到時候,別說朕的帝位會受到威脅,你定然被他壓得死死的,沒有半點翻身的餘地,他不會容許一個對帝位有威脅的對手的存在,一定不會放過你,朕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全你,辰兒,你明不明白?”
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
“明白,兒臣當然明白。”陰夜辰忽然出聲了,為了加重語氣,他還重重點頭,過了一會兒,方才停了下來,眼神奇異的看著地上散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