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怪,謝元帥露出一副恨不得跳腳的表情,完全不復之前的不怒而威的氣勢,最後也只得一句:“你這丫頭,胡鬧!”
看樣子,謝家千金的壞毛病,明顯也是這位二十四孝父親給寵溺出來的,在場諸人無不會心一笑。
今天來這討論的主要是顧家的家事和這姐妹兩的去向問題,兩邊繼續寒暄了幾句,謝元帥也就藉著軍務,帶著自己的閨女和手下走了,把空間留給顧家人。
待謝元帥出了營帳,顧雅妍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這才細細打量多日不見的姐姐。身子單薄了,眉眼間的愁色也未見消退,心中隱隱就有說不出的愧疚。剛想開口,顧雅婧卻是先一步執起了她的手,柔聲說:“還什麼膽識過人,你一個女兒家一個男丁都不帶就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里穿行,根本就是胡鬧!”說的雖然是責備的話語,可是語氣裡面,滿滿的都是憐惜、關切和擔心。
其實,這姐妹之間,說到底,是顧雅婧的心結更重一些,她遵循父母之命嫁給王瑞琪,夫妻之間始終是相敬如冰,加之母親的離去,一時便將心中鬱結都歸於家中更得寵的妹妹。可是,顧雅婧畢竟是一個溫婉、明事理的姑娘,雖然和重生的顧雅妍相比沒有那麼多離經叛道的想法,難免沒有那麼突出,可是她的聰慧也是一樣遺傳自父母,很多事情,心中也是雪亮的。只是這聰慧之人,一旦涉及到感情之事,親近之人,往往也容易鑽牛角尖,加之離開京城之時和顧雅妍說了頗多狠斷決絕的話,隔閡一旦產生,再想親近起來面上總也有些掛不住。久而久之,這隔閡就越來越深了。
可是這一次,若不是父親未雨綢繆,自己很可能會落入敵手,且不說自己的身份還有些特殊,就是想到自己一個弱質女流在圍城之中如何生存,心中就仍有餘悸,對於父親擅自安排自己婚姻嫁娶一事,那些怨氣早已近清了大半。後來也隨軍行走了一些時日,看到戰亂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浮萍,想到自己之前鬱結之事,說到底不過是兒女情長之小兒情態,心中對世事更是看開了許多。昨日,聽說了妹妹的事情,待聽說她居然大膽到男扮女裝險些被當成了奸細,其中的兇險萬分,即使只是作為旁觀者聽了也是心中駭然。
其實,回憶前塵往事,兒時雖不富貴卻溫馨的日子,雖然自己也曾怨過父母對於這個妹妹諸多疼愛有失偏頗,可是想到自己的妹妹如此光彩卓然,自己也是與有榮焉的,其實妹妹如此膽大不知兇險,何嘗沒有自己從小過於維護的關係呢?從小到大,自己何嘗不是也像父母一樣,疼愛這個比自己小的妹妹多過其他呢?一想到自己聰敏可愛的妹妹險些在這亂世之中被碾作塵泥,顧雅婧心中的焦躁自責就多一分,於是得到訊息之後竟是一夜未眠,天擦亮就起身前往軍營,一定要看到完完整整的妹妹才安心。
奈何,無論她是何等的內心焦灼,禮數總是不可廢的,待到軍營通報之後,沒想到是謝元帥親自來迎接。人家官拜三軍元帥,與自己有救命之恩,不可輕慢,也只好壓下心中焦急,強打笑顏,盡到下輩的禮數,與之寒暄。還好許勵涵算是老熟人了,有他作保妹妹平安,心中總算是安定了些許。待到見了妹妹真顏,卻是怎麼看都覺得消瘦和憔悴,心中的憐惜更勝。
第一五四章 盡釋
之前因為謝元帥在,姐妹兩多少都有些拘束,如今他離去,再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顧雅婧只管上前去好聲詢問,卻沒有想到經了前面的焦急等待,待到開口時居然第一句脫口就是責難!顧雅婧說完此話自己也有些愣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另一廂顧雅妍,則是多時未曾聽過姐姐此等柔和的語氣,本來心中的念頭轉了千個,思量著如何和姐姐冰釋前嫌,沒想到最後首先示好的還是姐姐,一時間淚盈於睫。
“我……對不起……姐姐……”一開口,顧雅妍的聲音便有些哽咽。
她做此等反應,顧雅婧更是心疼,忙說:“你……你別哭,我……我不是要責難你的意思……我……”卻也是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雖然這一對聰明的姐妹均是句不成句,倆人卻都是感覺到了,隔在兩人之間的那堵牆,在這一瞬間已經被推倒。
這一邊,是兩姐妹的無語凝咽,另外一邊錢廣進頓時發覺自己有些多餘了,他這人是生意場上的人精,眼力自不在話下,這時候要是還留在此地自討沒趣就實在太過礙眼了。於是,他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姐姐在此暢談,小弟還有些事情請教元帥,就先告辭了。”一邊說一邊和顧雅妍打了一個眼色,顧雅妍知道他多半是要談生意上的事情,只微微有些驚訝這傢伙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