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份已經為人知曉,劉建業在前往蘭姆加爾的駐印軍營地的路上自然就不會和新兵們一樣坐在卡車的車廂裡了,而是被請到了卡車的駕駛室裡。
經過了一翻顛簸,劉建業總算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位於印度濱海地區加爾各答附近的小鎮蘭姆加爾附近的中國駐印軍營地。
蘭姆加爾原來只是印度東北部比哈爾邦的一座偏僻小鎮,小鎮四周除了乾旱的河灘和荒涼的山谷,還有一座上次大戰時期遺留的戰俘營。一九四一年英國人還在這裡關押過兩萬名從北非俘虜的義大利戰俘。後來盟軍在緬甸遭到失敗,亞歷山大根據英美兩國達成的協議,將蘭姆加爾及其周圍數百公里山區劃出來供美軍使用。美軍就把這裡改建成了中國駐印軍的營地。
一到達目的地,劉建業就走下了汽車,饒有興趣地看著車上的曬過了印度熾熱的陽光而恢復了一些生氣的新兵們從車上下來以後,排成隊由美軍軍醫檢查身體上是不是蓋有一個章(當時在昆明那裡的美軍均已給即將派往印度的學生家茶身體,凡是合格的就在身體上蓋一個章,類似現在給豬肉蓋檢疫章,好多學生體檢不及格,就來個兩人背對背,同樣印在另一個身體上)。檢查完身體上是不是有章以後,就由美軍領著前往領取裝備。美國人把他們集合起來,帶到一座特設的衛生清潔站,依次進行嚴格的衛生處理:洗澡、理髮,清除汙垢,打預防針,等等。脫下的衣褲堆在一起,潑上汽油燒掉。頭髮鬍子一律不許保留,統統剃乾淨以防傳播寄生蟲。經過一番修理,新兵彷彿卸掉許多包袱,個個覺得輕鬆愉快。清潔畢,開始分發軍需品,軍需官按名冊清點,逐一領取。很多人由於對美國人的物質奢侈感到極大驚訝以至於幾十年後還能記得清清楚楚,這些物品計有:咔嘰布戰鬥帽、鋼盔各一頂;釘有銅鈕釦的咔嘰布軍服(夏冬裝)各兩套;羊毛衫夾上衣一件;棉織內衣內褲兩套;短襪、襯襪及呢綁腿各一副;帆布膠鞋、大頭皮鞋各一雙。還有毛毯、橡膠雨衣、橡皮墊褥、水壺、手電、遮3鏡、防蚊頭罩、毛巾、鋁飯盒、行軍背囊,等。當全副武裝的學生兵唱著歌列隊走出來的時候,他們個個昂首挺胸,心中充滿做人的尊嚴。
“美國人到底是財大氣粗,我們遠不能相比啊。”劉建業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一邊小聲地嘀咕。
“背後這樣嘀咕,可不太好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劉建業的身後響起。
“原來是桂庭兄,你可嚇了我一跳。你怎麼來了?”劉建業轉過頭來一看,原來是原先曾和自己並肩戰鬥過的鄭桂庭將軍。此時的鄭桂庭將軍已經是中國駐印軍的新一軍軍長了。
“你剛到機場,就有人打電話給我了。我特意前來看看你的。”穿著一身英軍式樣的軍官服的鄭桂庭將軍說道。
“那我可消受不起了。我現在只是一個前來受訓的軍官罷了,怎麼能勞你鄭大軍長的大架呢?”劉建業帶著調侃地說道。
“你也來消遣我。對了,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鄭將軍指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年輕上尉軍官說道。
“那就不必勞你鄭大軍長介紹了。我早就認識他,幾年前我在拜訪百里先生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一面。”劉建業說道。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用再多說了。走吧,你也去換一身裝備再說。”說完,鄭將軍轉身向一輛吉普走去。
年輕上尉則對劉建業說:“多年不見,有幸能在這裡再次見到,真是有緣。”
“這個世界的確不大。多年過去,我們又見面了,只是百里先生已經不在了。”劉建業帶著一些黯然說道。
這個年輕上尉,當年只是一名剛剛從東吳大學理學院及文學院放棄學業參軍的少尉,跟在百里先生左右做一名副官。1936年,他就赴德學習軍事。翌年服役於德國九十八山地兵團,曾隨德軍參加德奧合併及出兵捷克蘇臺德區兩次戰役。1938年,他進入慕尼黑軍校步兵科深造,翌年結業,並赴美國陸軍航空兵戰術學校受訓。1940年歸國,服役於陸軍第一師步兵第三團。這個上尉軍官的父親,更是來頭大得很,就是中國的最高統帥。
“你們兩個人,有的是時間敘舊,現在跟著我一起走。”鄭將軍坐在吉普車上大聲地招呼著落在後面的兩人。
“好,就聽你的。”劉建業回答道。
跟著鄭將軍來到營地裡的參訓軍官宿舍區以後,劉建業在蔣上尉的帶領下進入了安排給自己的房間。
“仲良老兄,我特別關照他們把你安排和我住一間宿舍,沒有一間吧?”蔣上尉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