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電話,一定遭駁回。你知道那個小狐狸精,現在家事都由她管。”鶯鶯知道她說的是木蘭。素雲又接著說:“我真羨慕你!你完全自由,願跟丈夫上哪兒就上哪兒。你若是在一個大家庭過,你就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兒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搬出來呢?”
“我倒是也想過,可是不那麼簡單。老大和老三常常一塊兒嘀咕我,我一近前,她們倆就不說了。我除去和我自己的丫鬟們說話,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我那個死笨的男人哪!他給全家掙錢,還是捱罵,蓀亞什麼也不做,反倒受人高看。我想分財產,搬出來自己住,一個小家庭,像你一樣。可是經亞不敢說,他說不行。”
“你不能叫他們分家嗎?”
“公公婆婆還都活著,我有什麼辦法?”
“哎呀!你真老實!想辦法叫他們趕出你來,才稱了他們的心願,這樣不就也達成你的心願了嗎?”
“但是你知道不行啊。若是能辦到,我自然樂意。可是家有家規。大家庭是怎麼個樣子,你全不知道。”
“好了,你要幹什麼,就幹什麼。自己要弄清楚自己的事。
不能浪費青春。不能討好別人,反而糟蹋自己。“”我但願能有你這番勇氣。我得先把那個沒出息的男人說服才行。“
“你是女人,若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對付,不就太笨了嗎?”鶯鶯於是放低聲音說:“你看我怎麼做的。我都叫你哥哥聽我的話,把全家的事都交給我管了。你看以後吧,若不然,我就把鶯鶯兩個字倒著寫!”
“我今天來就是來說我男人的事。我相信你和我哥哥就可以提拔提拔我這個寶貝男人。倘若事情特別的糟糕,我們不能和家裡分開,也該想辦法給他在天津或是別的地方找個事做,我也就可以離那個人間地獄了。”
“不用發愁,我可以想個辦法。一個油礦管理局就要成立了,是用的美國錢。標準石油公司有計劃在山西省探測油源。你哥哥現在就正做這件事,也許他能給你丈夫謀一個差事。”素雲說:“可是他不是工程師啊。他怎麼會懂得油礦的事情呢?”
鶯鶯大笑說:“哎呀,傻瓜!那髒兮兮的事情才是工程師做的。你以為你哥哥他懂什麼油礦嗎?”
素雲說:“不管怎麼辦,我一定要離開那個狐狸精。你親眼看見了,她向曼孃的母親敬酒的時候兒,她把我挖苦得好厲害。她那根舌頭!不過,我真是沒法子找話對付她。她知道怎麼討公婆的歡心。她正在用家裡的錢討好用人。用人榨取錢用,她不是不知道,她可不說一句話。”
“我覺得姚家姐妹倆都不容易對付。姐姐尖刻聰明。妹妹沉穩老練,比木蘭還可怕,我一看見她,我就覺得……”
電話鈴響了。鶯鶯拿起床旁的聽筒說:“喂……陳奶奶……噢,是您哪!今兒晚上打麻將……好……我準到。”鶯鶯把電話放下說:“你看,多方便!是陳五少爺的太太約人今兒晚上打麻將。你頂好和我一塊兒去。”陳五少爺就是大學士三姨太太的五弟。
“我不像你那麼自由。我得先向婆婆請示才行。”“說的就是啊。你非出來不可,不然就鬧翻了天。不久,他們就會樂得讓你搬出來。”
素雲說:“可惜我沒有你這份兒勇氣。”
鶯鶯說:“你也有。”
素雲這次回家,對事情有了一個新的看法,也有爭取自由更大的決心。她向婆婆請求那天晚上出去一趟,出乎她意料,婆婆立刻答應了。一點兒麻煩也沒有。
素雲跟鶯鶯出去的時候兒越來越多,有時也有丈夫經亞,有時候兒沒有他。素雲尤其以坐鶯鶯的汽車為無上樂事,而且晚上回去得晚。素雲的汽車使曾家特別注意,因為曾家用的還是馬車。素雲不敢提出叫曾家買汽車,可是她確實提出了安電話。她說得很有道理。懷瑜家有電話,咱們曾家為什麼不安電話?但是曾先生恨電話這種洋東西,破壞家中生活的安靜。在這件事情上,素雲卻得到木蘭的支援,因為姚家也有電話。木蘭提出這件事,說是她的意思。曾先生不置可否。電話終於安上了。木蘭常和莫愁、阿非、她父親通話,卻不和她母親說話,只有別人叫號碼兒接通了之後,她母親才用電話。素雲和鶯鶯常常一說就說半個鐘頭。所以一有素雲的電話,僕人們就知道是鶯鶯打來的。
此後不久,懷瑜在新機構油礦管理局弄到一個差事,同時仍擁有舊職。他也給經亞謀得一個職位,每月大洋五百元,可謂肥缺,再加上交際費六百元。這個待遇很好,曾先生答應兒子隨同懷瑜到山西,在太原油礦管理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