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叫我怎麼說啊……”巴爾克不知道看著這名黑髮青年為什麼要問這種令他老臉一紅的問題,沒有任何前因後果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真要據實回答了,不是顯得他為老不尊嗎? 他求助地望向解臨淵,而後者竟一早收起了眼底暗藏的輕佻和戲弄,神情正經,口吻嚴厲:“別問這種令人為難的問題,十五,這些事情,你以後自然就會明白了。” “是啊,懂的都懂。”巴爾克放鬆地大笑起來,“看來十五年紀還小啊,等到哪天遇見心動的女孩子,就什麼都明白了,想我當年還是個只知道玩泥巴的毛頭小子的時候,有天在早集上啃油條,突然看見了你們大媽,哎喲水靈靈的臉蛋,盤靚條順,扎著麻花辮,拎著竹籃子在和小販還價……” 巴爾克大爺開啟了話匣子,一時半會根本收不住,農場外忽然傳來擾民的汽車引擎聲,還有滴滴的鳴笛,打斷了他的回憶。巴爾克敗興地嘿!一聲,開門出去看到底是誰來得這麼不是時候。 一臺裹滿金屬護甲的黑色老爺車就停在農場的大門外,兩把導彈發射器直勾勾地衝著前,分明一腳油門就能把面前的這道木柵欄撞得灰都不剩,但老爺車還是規規矩矩地等在外面,最多狂按喇叭催促主人為他們開門。 巴爾克天天和這些出外勤的僱傭兵打交道,一眼就看出這是飛鴻僱傭隊隊長的車,著急地連連給戊寅和解臨淵努嘴使眼色,但他總不能把飛鴻隊長拒之門外,糾結幾秒之後,只得上前去開啟了大門。 老爺車靠邊停穩,薛鴻意立刻興奮地從車上跳了下來,他身著幹練的黑色制服,戴著墨鏡,胸前的金屬徽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十五,解哥!” 戊寅和解臨淵的腦電波難得在這一時間達成了驚人的一致:陰魂不散。 “薛隊。”戊寅站在陰涼的馬棚下動也不懂,也沒什麼好語氣。 但薛鴻意就像看不懂人臉色一樣,帶著暴脾氣和寸頭兩名下屬,咧著一口白牙小跑過來:“你們起得可真早。” 等到站定了,他立刻一拍寸頭的後背,嚴肅喝道:“快點,等什麼呢?” 寸頭男連忙苦著臉朝戊寅和解臨淵彎腰道歉:“對不起!昨天我說話不過腦子,冒犯了二位,請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話音落下許久,被道歉方卻一聲不吭,寸頭只好一直欠著身不敢抬起頭來。 過了會,就聽戊寅淡淡道:“他是來道歉的,那你呢?” 暴脾氣意識到這是在和他說話,立刻挺直了後背:“我當然是來旁觀你們工作的,別忘了咱們之間還有賭約在,我倒要親眼看著你們到底有什麼本事,竟然膽敢宣稱能馴服變異鳥。” “那你呢?”戊寅又看向薛鴻意,後者嘿嘿一笑,“我來湊湊熱鬧,我也好奇你們能怎麼馴服變異鳥。” “獨門秘技,恕不外露。” “別這麼小氣嘛……” …… 不管戊寅怎麼趕客,薛鴻意等三人就是死賴著不肯走,恨得他真想命令解臨淵一個榴彈炮把他們都炸死。巴爾克大爺頭大如鬥,卻也不好得罪任何一方,只能站在中間和稀泥。 糾纏了半天,眼見著已經到了中午,變異金翅雀卻還不見蹤影。唯一還記得正事的解臨淵問:“變異鳥一般是什麼時間,在農場的具體什麼地方出沒?” “出現時間不固定的。”巴爾克大爺說,“清晨,傍晚,夜間,都有,晌午倒是沒有,它也怕熱……至於地點嗎,最近大多數是在我的向日葵地裡,它很喜歡吃葵花籽,你來這邊看。” 說著他就站到馬廄的大門下,向解臨淵示意不遠處一大片交織著黃綠色的褐色土壤,這處的視野良好,沒有任何遮擋物,可以清楚看到無數垂著頭的向日葵立在地裡,都處於成熟期。 “……您種了這麼多向日葵?” “哈哈,老伴愛吃,吃得一天到晚嘴邊冒泡,上火,但還是要嗑。” “那您夫人現在……” “第一年就去世了。”巴爾克大爺遺憾地嘆了口氣,“讓老老實實躲在家裡門窗緊閉,她偏不聽,死活要去孃家串門,說擔心她爸媽,一來一回,胳膊上赫然一個牙印,沒撐過兩個小時就發了瘋。” “……抱歉。” 巴爾克大爺低著頭擺了擺手:“都過去了。” 怎麼可能過得去?解臨淵抬眼看向那片灰褐色的海洋,如果真的過去了,又何必在缺食少糧的末世年復一年繼續栽種著無法飽腹的葵花籽,等待那個永遠回不來的趕集姑娘。 …… 既然正午時分變異金翅雀大機率不會出沒,一行人乾脆僅留下一人繼續在馬廄值守,其餘都去巴爾克大爺的半地下室屋子裡吃中飯外加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