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權知曉。”戊寅模仿著保羅可能會有的排斥牴觸的口吻,“事關緊急,我要見老師,親口告訴他。” “……你要見老師?”李助教狐疑的目光落在保羅臉上,忽然笑了一聲,“你想得美,南營地能跟你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打算,當初是你嚴詞拒絕了老師的好意,怎麼,現在反悔了?” “……” 什麼好意?? 一頭霧水的戊寅極限二選一,不負責任地隨口做出抉擇:“對,我後悔了。現在就為我聯絡老師。” “哈。”李助教誇張地笑了一聲,語氣非常衝,“你說後悔就後悔?晚了保羅,你的手術名額早就歸我了!我怎麼可能會讓你見老師?” “你搶了我的手術名額?” “什麼搶?是你清高,你自己放棄,還不允許別人要嗎?現在看我混得比你好了,你想回頭了?”李助教獰笑道,“不可能,我才不會給你重新踩在我頭頂的機會。” 短短几句對話中,戊寅大概猜測保羅在醫院□□事件之後,要麼是利益衝突,要麼是良心覺醒,和船伕陣營出現了齟齬,而這個姓李的男人曾經是保羅的手下,毅然背叛倒戈了船伕。 關鍵就看今早出席會議的保羅的憔悴程度,戊寅甚至懷疑醫院□□事件保羅是上了船伕和著什麼李助教的套,等到滿目瘡痍才發現自己一時衝動造成了多麼無法挽回的嚴重後果。 真麻煩。戊寅面無表情地敷衍道:“我沒後悔,我也不想動手術,把那種噁心的東西放進身體裡,我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情報要親自彙報給老師。” 李助教的臉色越來越黑,他張口就是駁斥:“那是老師智慧的結晶,是聖物,是恩賜,是足以主宰世界的力量,你這種——” 話剛說到一半,他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嗓音戛然而止,臉色也倏然變得十分微妙。 戊寅注意到李助教就在這個剎那陡然換了一種目光,不屑和憤怒消失不見,眼底剩下的是一種緊張又奇怪的視線,懷疑地望著他,口風也跟著倏的一轉:“你確定要見老師?” “……”戊寅不是讀不懂臉色的蠢人,相反,他對情緒的感知比許多人都要敏銳。 就在李助教語氣改變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異常。 但小作思考之後,戊寅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穩中求進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李助教的面色更怪異了,他讓小王先出去,隨後走去一旁拾起內線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戊寅看著他用手掩住嘴型,小心翼翼地和電話那頭的人對話,中途還時不時回頭瞥他一眼,然後將聲音壓得更低。 很快,那頭交流完畢結束通話了通話,李助教努力板著臉,裝作毫無異常的模樣:“我已經和總助教提出申請了,他去彙報老師了,你在這裡等一下答覆。” 戊寅也跟著他演,老實巴交地找了個椅子坐下,然後就看到李助教左腿顛得都快飛起來,身體也不自禁地向門口方向傾斜。 等到門外響起敲門聲的時候,他更是一個猛地跳了起來,快步開啟門,把外面的兩人迎了進來。 來者是一男一女,面板黝黑,帶著常年風吹日曬的滄桑感,戊寅看見他們長相的第一秒還有些困惑,隨即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典型的長期在海上捕魚受到狂風和烈日洗禮的面容。 他們的身份似乎很高,方才還囂張跋扈的李助教霎時腆著臉湊上去恭維了好幾句。 其中的漁民男人誇讚了李助教的異獸房管理得好,讓他再接再厲,隨後才狀若無意地瞥了戊寅一眼,裝腔作勢道:“保羅隊長,是你要見老師?” “對。”戊寅又把說膩了的見面藉口又重複了一遍。 漁民男意味深長地說:“跟我們說也是一樣的,我們可以幫你代為準達。” “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須要親口告訴老師。” 漁民男彷彿就是為了親眼確認保羅的態度,聽到這句話便沒有再堅持,笑眯眯地說:“行,那你就跟我們來吧。” 另一位漁民女的眼睛很小,但臉上的肉很多,穿著厚厚的大棉襖,應該是個討喜的面相,卻因為面部表情的一絲不自然的破壞了整體的和諧,見保羅出門,她也咧出個笑來。 兩人走在戊寅的前面,用各自的身份卡刷著一道道的關卡,步伐不緊不慢地給他帶路。 但等到上了實驗艇最高的第四層,戊寅身前不知不覺就沒了人,腳底是柔軟的地毯,鞋面踩上去沒有一絲聲音,那兩個漁民很大機率是故意在這裡甩下了他。 這一回沒有了解臨淵給他引路,耳後只剩下一枚人工智障,戊寅只能自行觀察著走廊兩側的房間,冷靜地前進,轉彎,然後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