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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這麼說來,你寧願他跟我去,而你留著?」

「不是!但我擔心……」

「擔心什麼?」

淚水湧上男孩雙眼。「擔心辜負您的期望。」他說。

大法師再度轉身面向爐火。「亞刃,你坐下,」他說。男孩走到壁爐角邊的石座坐下。「我沒有把你錯看成巫師、戰士、或任何完備的事物。我清楚你是什麼人——雖然現在我知道你會駕船很是高興……日後你會成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明白:你是莫瑞德與瑟利耳的子孫。」

亞刃沉默,最後才說:「大師,這雖然沒錯,但……」大法師沒說什麼,而他總得把話講完:「但我不是莫瑞德,我只是我自己。」

「你對自己的血統不感到自豪?」

「不,我對自己的血統感到自豪,因為是這血統讓我成為王子,它是一種責任,而責任是需要去符合、去踐履——」

大法師用力點頭。「我的意思也是這樣。否認過去就是否認未來。一個人要麼接受命運,要麼拒斥,但命運不是自己創造來的。山梨樹的樹根如果空洞,便根本長不出樹冠。」

聽到這裡,亞刃吃驚地抬眼,因為他的真名「黎白南」意思就是山梨樹,但大法師沒有說出他的名字。「你的根,深而有力,」大法師繼續說:「但是必須給你空間,成長的空間。所以我提供你的,不是安穩返回英拉德島,而是前往未知盡頭的一趟危險旅程。你不一定要接受,選擇權在你。但我提供你選擇的機會。因為我厭膩環繞在我四周這些安穩的所在、安穩的屋頂、安穩的牆壁。」他突然住口,以甚具穿透力的眼光環顧四周。亞刃看得出這男人內在深切的躁動,那份躁動甚至讓他害怕。然而,恐懼只讓興奮更為銳利,所以他答話時心頭怦怦跳:「大師,我選擇與你一起去。」

亞刃離開宏軒館,腦子和心頭都充塞神奇感。他告訴自己,他覺得快樂。但「快樂」兩字好像不夠貼切。他告訴自己,大法師認為他有力,是支配命運的人,聽到這種讚賞,他應該感到自豪——但他卻不,為什麼呢?舉世最卓越的巫師已經對他說:「明天我們就啟程航向命運邊緣。」他聽了,立即點頭追隨,這樣,難道不該感到自豪嗎?但他卻不,只感到神奇。

他穿越綏爾鎮陡斜彎曲的街道,在碼頭找到船長,對他說:「明天我要跟隨大法師出海去霍特鎮與南陲,你回去告訴我父王,等我任務完成,就會返回貝里拉的家。」

船長看起來頗為難。他知道帶這種訊息回去給英拉德親王,會受到什麼對待,便說:「王子,我必須帶著您親筆寫的信才行。」這個要求有道理,亞刃於是趕緊離開——他覺得每件事都要立即辦好。他找到一家奇特的小店,買了硯臺、毛筆與一張柔軟但觸感厚實的紙,快步返回碼頭,坐在埠頭邊上寫信給雙親。他想到母親握著同一張紙展讀他寫的這封信:心頭一陣難過。她是個爽朗而有耐性的女子,但亞刃知道,他是母親滿足的根源,也知道她期望兒子早歸。現在要長久離開,他不曉得該怎麼安慰母親。他的信簡短,沒什麼修飾。寫好,蓋上劍柄的符印當作簽名,再用附近船舶拿來防漏的瀝青封口,然後把它交給船長。但他突然又說:「等一下!」好像船已齊備,馬上要開航了一樣。他跑回圓石街道那家奇特小店——不太好找,因為綏爾鎮的街道有點打迷糊,每個轉彎好像都變來變去。最後,他終於走對了街道,便衝進那家用成串紅色陶珠裝飾門口的小店。他剛才來購買筆硯時有注意到,在一個盛裝釦環與胸針的盤子裡,有個做成玫瑰狀的銀色胸針,他母親的名字就叫「玫瑰」。「我要買那樣。」他匆忙而豪氣地說。

「這是偶島製作的古代銀製品。我看得出你對古代工藝深具慧眼,」店家主人說著,注視亞刃寶劍的劍柄——倒不是看那副精緻的劍鞘。「價錢是四枚象牙。」

亞刃二話不說,爽快付了昂貴的價錢。他皮包裡有很多象牙代幣,內環諸島都用這當錢幣使用。送禮物給母親的主意讓他很開心,購買也讓他很開心。他離開小店時,一隻手擱在寶劍的柄頭上,昂首闊步,頗為神氣。

他離開英拉德島的前夕,父親將這把劍交給他。他莊重地收下並配掛,在船上時也一直配掛,彷彿那是一種責任。他很自豪於腰際多了這份重量,但寶劍悠遠歲月所代表的重量覆蓋他的心靈,因為這把劍是莫瑞德與葉芙阮之子瑟利耳的寶劍。當今之世,除了高懸於黑弗諾歷王塔的厄瑞亞拜之劍以外,再也沒有比之更古老的寶劍了。但這把劍一直沒有收起來或藏起來,而一直有人配掛,雖然歷經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