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服從這項決定。」召喚師傅說。
「而且我要單獨行動。各位是柔克學院的諮議團,千萬不能打散。但我會帶一人同行——要是他願意。」大法師轉眼望向亞刃。「你昨天提議,願出力服效。形意師傅昨晚曾說:『登上柔克島海岸的人,無一是偶然前來。自然,捎遞資訊的莫瑞德子孫也不是偶然來的。』除了這幾句話,整個晚上,他沒再提供意見。因此,亞刃,我要問你: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大師,我願意。」亞刃回答,感覺喉嚨乾澀。
「身為親王的令尊,肯定不會讓你投入這種危險。」變換師傅話中帶著幾分銳利,說完又對大法師說:「這孩子年紀尚輕,也沒受過巫藝訓練。」
「我受過的訓練與受訓所花費的時間,已夠我們兩人運用。」雀鷹淡然說道。「亞刃,令尊看法如何?」
「他會讓我去。」
「你怎麼知道?」召喚師傅問。
亞刃不曉得大法師要帶他去哪裡、什麼時候出發,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帶他一起去。他疑惑不解,而且在場這幾位嚴肅真誠、但也很恐怖的大男人,實在讓他侷促難安。假如有足夠時間思考,他一定完全沒辦法表示什麼。但現在根本沒有充分時間多考慮,就聽見大法師再度問他:「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家父派我來時,曾對我說:『我擔心黑暗時代就要降臨世界,那將是一段危險時期。所以我不派別人充當信使,而派你去,因為到時候你能判斷,我們是應該就此事向智者之島尋求協助呢,還是反過來,將英拉德島可提供的協助交予他們。』所以,假如情況需要我,我隨時候命。」
亞刃看見大法師聽了這話,莞爾一笑。他的微笑儘管倏忽即逝,但相當愉快。「各位聽見了嗎?」他向七位法師說:「就算年齡再大、巫藝再深,又能為這份決心增添什麼?」
亞刃覺得大家都對他投來讚賞的目光,但讚賞之餘,不無躊躇或詫異。召喚師傅圓弧狀的眉毛緊蹙起來,說:「大師,我實在不明瞭。您一心一意要出去探查,我能理解,畢竟您已在這裡閉關五年。但過去您都是獨來獨往,個別行動。這回,為什麼要人陪伴呢?」
「過去我不需要協助,」雀鷹回答的聲音幾近威嚇或嘲諷。「而且這回,我找到一個合適的同伴。」他周身有種不安全的氣氛,高大的召喚師傅沒再多問,但蹙眉依舊。
但是藥草師傅——他目光冷靜、黝黑如一頭有智慧、有耐性的公牛——從椅子上起身,四平八穩地站好,說:「去吧,大師,帶這少年一起去。並帶著我們全部的信賴,出發去吧。」
眾師傅一個個無言默許,而後三三兩兩離開,剩下召喚師傅。「雀鷹,」他說:「我無意質疑您的決定,只想說:假如您判斷正確,假如當真有個危險的大邪惡在作怪,而造成失衡,那麼,僅是去瓦梭島、或深入西陲、甚至遠赴天涯海角地極,都不夠遠。但,你所必須去的不管什麼地方,都帶這位同伴一同前往,對他公平嗎?」
兩人這時所站立的位置與亞刃稍有距離,召喚師傅也特別壓低聲音說話。但大法師卻大方說:「公平。」
「那一定是你沒把所知的全告訴我。」召喚師傅說。
「要是知道,我就會講出來。事實上我什麼也不知道,猜測成分居多。」
「讓我陪你去。」
「學院的門戶得有人看守。」
「守門師傅會負責——」
「需要看守的不僅是柔克學院的門戶。你留在這裡,留意日出,看太陽是否明亮。也要注意石牆,看有誰翻牆、看翻牆者的面孔朝向哪裡。索理安,有個破洞、有個傷口,那就是我要去探查的目標。要是我沒找著,你們日後可以繼續。但目前最好留在這裡靜候,我命令你們都在這裡等我。」這時他改用「太古語」,也就是「創生語」——那是操作所有地道法術使用的語言,也是所有超絕魔法所依賴的語言;但除了龍族以外,很少人在交談時使用。召喚師傅沒再爭議或反對,向大法師與亞刃默默頷首後,離開了。
除了爐火劈啪聲外,萬籟俱寂。屋外,晨霧壓窗,無形但沉黯。
大法師注視爐火,彷彿忘了亞刃在場。那男孩站在壁爐梢遠處。不曉得該徑自離開或開口告退。由於拿不定主意、加上有幾分孤單,他再次感覺自己像是個渺小的形體,置身令人慌亂的黑暗無邊空間。
「我們要先去霍特鎮,」雀鷹轉身背對爐火,說:「南陲所有訊息都在那裡聚集,說不定我們可以找到一個起頭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