詡是個天生藝人感到羞愧。不過,我立即意識到他是借題發揮,我抬起潛水錶看說:“接你電話到現在也就半小時。”
“半小時?”麥守田聲音激動,手裡的菸頭沒夠到菸缸,熄進了一個茶杯,“你知道一輩子有多少個半小時?啊,何況,剛過去的半小時,說不定是決定你命運的半小時!”
我苦笑說:“怪我自己命苦,你著什麼急。”
“我著什麼急?”麥守田雙腳像要跳上茶桌,“虧你說得出口。我告訴你,這次他們來海南度假是我老人家全包的,你說我著不著急?”
“你不單是為了我吧?”說是這麼說,我心裡也有點愧疚。
麥守田重新點燃一支菸,嘆道:“當然不止是為你。老弟,你有車子嗎?你有房子嗎?你出過國嗎?你見過高爾夫會員卡嗎?你知不知道有錢人喝多少錢一壺的茶,你想不想過上好日子?”
我頻頻搖頭,麥守田又說:“你今年多大了?能不能再活五十年?經濟學家說,五十年後,我們的GDP夠上得老美的四分之一,和鬼子的一樣。也就是說,五十年後,好日子會從天上掉下來。就算你有那麼一天,可七老八十了,好日子有什麼用?那時絕世美女擺在你面前,給你一噸偉哥你也享受不了。”
茶很淡,看來泡過多道。我對茶不講究,食不知味地聽麥守田長篇大論。他是名牌院校學編劇出身的,學識淵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隨便什麼小事都能引申出大道理。我一貫樂意當他的聽眾,說不清是對他五體投地還是因為大開眼界。
“我見過的演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包括院校畢業的,有的女演員願意陪我上床我也懶得給機會。我一眼就看出你丫是天生的演員,是活在戲裡面的人。但是,沒有我這個伯樂,你永遠打不進演藝圈。我們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少了誰都不行。”
這傢伙是我的知音,至少他扮演得很成功。從認識我那天起,他信誓旦旦要當國內最好的文藝經紀人,我也跟他講過,想從三流演員變成二流演員,甚至一流演員。之間,有不少共同語言。哪怕他說的全是假話,這些假話也打動了我。
“帶錢夾了嗎?給我看看。”麥守田突然話鋒一轉。
我聽話地掏出錢夾。
“嗯,錢夾不錯。一、二、三……才八百,不知道夠不夠?”麥守田低頭檢視錢夾,嘴裡嘟噥,好像不大滿意。我張口結舌,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很自然地收起我的錢夾,“我去安排一下,看人家還肯不肯見面,你喝茶等我一會兒,這裡的碧螺春正宗。哦,我買過單了。”說完獨自走了。
浸泡多道的茶,喝起來不如白開水。茶藝小姐提醒另換,我乾脆也起身離開。剛出門就看見符波。
“老大!你再不出來,我走了。”符波的笑臉頭一次讓我感覺像朋友,“時間還早,老大,去迪廳坐一會怎麼樣?”我苦笑說:“改天吧,今晚換衣服,我沒帶錢夾。”
“我帶有錢,早就想請你了。”
“好吧,對了,別老是叫我老大、老大,你喜歡當小弟,叫我山哥好了。”
我心裡連罵幾句髒話。平時從沒正眼看過符波,我也沒什麼值得他敬畏的東西。可是,我不能跟他說我不是東北人,更不是哪家大酒店的臥底流氓。那樣,反而讓他感覺自己當了一次傻瓜。
是符波帶我來這家通宵迪斯科舞廳的。算起來,我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享受這種久違的夜生活了,我打算跟他好好喝一頓,倒黴碰上同性戀,喝得更有理由了。誰想麥守田來電,說是安排好跟導演見面了。這可能是決定我命運的一次會面,我沒辦法,跟符波借了一百塊錢,打了一部計程車前往。
“1121房,快、快!”
海秀路上的一家四星級酒店,麥守田在總檯前焦急地走來走去,我踏進酒店大門,他馬上跑去按下電梯按鈕。
“你不跟我上去?”我站在電梯裡望外面的麥守田。
麥守田表情怪異地支吾說:“啊,你、你不要緊張,人家想單獨見面。啊,看你的了!”
我一個人來到1121房外,還真有點緊張,萬一人家要求即興表演怎麼辦?在舞廳喝了不少酒,根本找不到感覺。點了一支菸猛吸了幾口,我才按門鈴。
“叮咚、叮咚!”門鈴悅耳的聲音從房裡傳出,沒有人開門。我又按了兩次,忍不住用手敲,門隨手而開。
房間裡很昏暗,一盞床燈在亮,似乎被紅布遮蓋,整個屋內朦朦朧朧,還有一股香水味瀰漫在空氣中,我好像又回到了舞廳。沙發上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