燉蘑菇。”
陳二狗抹了把口水,很鄉土很農民。
孫大爺揮揮手示意陳二狗先去吃飯,老人望著陳二狗走路時的微微傴僂的背影,這娃到現在還是改不了雙手插進袖口的習慣,光看背影,孫大爺再不以貌取人也不會每天花上一兩個鐘頭跟陳二狗下棋,老人眯起眼睛靠在藤椅上,手中握著兩顆核桃,這兩顆核桃摸久了的緣故,變得異常圓潤,老人瞥了眼李唯那看著長大的小妮子,輕聲笑道:“有些牛糞還未必願意讓鮮花插吧。”
來到小飯館,陳二狗看到喜歡把自己想象成楊貴妃的老闆娘依舊是那副騷媚神情直勾勾望著自己,肆無忌憚,讓人毛骨悚然,今天親自下廚的老闆繫著圍裙剛把一盤東北餃子端上桌,張勝利坐在一邊陪著兔崽子李晟一起流口水,李唯選了個靠陳二狗的位置坐下,陳二狗沒急著坐下掃蕩這桌豐盛晚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看著老闆那賊笑和老闆娘暗藏玄機的含情脈脈,這明擺著像鴻門宴,陳二狗問道:“老闆,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情,想用一頓飯來補償我?”
老闆娘用那隻可以用粗壯來形容的肥手托住下巴,學著影視女星做了個自我感覺最良好的嫵媚姿勢,道:“二狗子,你沒這頓飯值錢,我們就是想把你賣了也得有人收不是?怕什麼,坐下來吃飯。”
陳二狗笑道:“不坐。”
老闆娘變臉一樣迅速收斂那張比猙獰還要讓人害怕的嫵媚神態,作河東獅吼狀道:“不坐?”
從沒把威武不能屈當回事的陳二狗立即一屁股坐下來,李唯撲哧一笑,老闆也笑著去廚房拿些大蔥和佐料。
老闆娘很滿足這種權威帶來的快感,撩了一下劉海,順勢扭了一下頂著爆米花頭的肥碩腦袋,又恢復騷媚神情朝陳二狗害死人不償命地暗送秋波,把陳二狗的食慾足足降低了一大半。李晟和張勝利一見陳二狗坐下來就開始風捲殘雲,本來還想矜持一下的陳二狗見勢不妙,也懶得斯文含蓄,三個餓死鬼投胎的傢伙展開了一場飯桌上的戰爭,老闆本來還擔心飯菜做多了,看到這三個傢伙的神勇狀態就知道這個擔心多餘了。
就在陳二狗和李晟就一盤小雞燉蘑菇大戰正酣的時候,老闆娘清了清嗓音,笑道:“我現在代表阿梅飯館高層領導宣佈,鑑於陳二狗同志這半年來兢兢業業為飯館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尤其是在上個星期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面對惡勢力毫不退縮,向南匯街居民充分展現了阿梅飯館員工的高素質,特此,阿梅飯館一致決定給陳二狗同志每月加薪一百元,大家鼓掌!”
陳二狗、李晟和張勝利嘴裡手裡都是戰利品,哪有功夫鼓掌,老闆只顧著樂呵,只有李唯一個人輕輕拍掌,小妮子靠近陳二狗輕聲道:“那是我寫的。”
陳二狗艱難吞下一大口粉條豬肉,擠出個笑臉道:“好文采。”
“說點感言。”老闆娘一招大力摧碑掌拍在陳二狗肩膀上,功力深厚,就差沒把可憐的陳二狗拍趴下。
陳二狗差點沒把那口豬肉粉條吐出來,抹了把油膩的嘴角,站起來一本正經道:“感謝南匯街所有父老鄉親的支援,感謝阿梅飯館所有領導對我的栽培,最後尤其感謝老闆的這頓飯。”
一頓飯吃得氛圍熱烈,跟一家人差不多。
每一個城市都有相對的貧民區,上海也不例外,大多數夢想飛黃騰達的淘金者和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都兩手空空,但支撐這些人繼續奮鬥下去的無非就是類似這一桌的溫情,以及偶爾幾個幸運兒的脫穎而出。
李唯看著陳二狗毫無心機毫無城府的吃相,悄悄鬆了口氣。
因為受傷陳二狗可以在生意清淡的時候休息,吃完飯後他走出阿梅飯館,來到一個專門提供電話的小店,木板隔出一個個狹窄空間,來這裡大多數都是像陳二狗這樣的外來務工者,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陳二狗還是走進去坐下,掏出那張紙條撥了號碼。
不管怎樣,人家幫了這麼個大忙,陳二狗想口頭上感謝一下,這是起碼的禮貌,做個農民不丟人,但不意味著做農民就可以忘了怎麼做人。心跳加速的陳二狗等了半天,發現沒人接聽,掛下電話,陳二狗做了個深呼吸,緊張程度遠勝面對老闆娘嫵媚風情的綻放,把紙條放好,手心滿是汗水。
陳二狗剛走出沒多遠,老闆就拉著電話喊道:“喂,你的電話打過來了!”
陳二狗嚇了一跳,跑回位置坐下,接過電話,一個有點陌生的清澈嗓音,他能肯定是那個女人,但電話裡聽著有些失真,第一次打電話的陳二狗握著話筒醞釀了半天也沒想出說個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