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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瞅得那一行人轉過山峁,消失了,才回過神來。他感到在這荒山野坬有些孤單,就沒有心思再吃杜梨果了,也沒有心思像個憨憨一樣大吶二喊了。他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用兩手抱住樹身,哧溜一聲,溜下樹來。
吳兒堡開始升起了炊煙。
第三章 千里姻緣一線牽
孩子眼中看見的那一行人,確實是一支迎親的隊伍。轎子裡坐著的,自然是新媳婦。前邊騎著高頭大馬,頭戴瓜皮帽,胸前斜挎一綹紅綢的,是新郎倌。新郎倌騎馬在前邊引路,後邊是花轎,簇擁著花轎的是吹鼓手們,再後邊,一群騎著小毛驢和大走騾的婆姨們,有的是新郎家派來的迎新的,有的是新娘家派出的送女客。
這一行人從一個叫袁家村的地方出發,順著這條趕牲靈的道路,曉行夜宿,趕往一個叫黑家堡的村子。也就是說,袁家村的女子嫁給了黑家堡一戶人家,或者說,黑家堡的小子,娶了袁家村的女子。千里姻緣一線牽,這兩個陝北著名的高門大戶,千里結親,從而生髮出許多的故事。
新媳婦姓白,在孃家時,她的大名叫白玉娥。正像前邊我們以禮讚式的口吻講述那些黃土地上的風流女子的情形一樣,她做女的時候,便是方圓幾十裡地面的一個人物稍子。小巧的身材,半大的小腳,渾身的面板像小蒜骨朵兒一樣白皙,夏天,她穿一身白洋布衫子,一雙紅鞋,往村口一站,惹得遠遠近近的小夥子,眼睛都直了。“女要俏,一身孝”。小夥子們扯著脖子,站在遠處騷情:“你穿紅鞋�畔上站,把我們年輕人的心擾亂!”女子則抿嘴一笑,仍然用信天游回敬:“我穿紅鞋我好看,與你別人毬相干!”
這白姓在陝北是一個著名的家族。在我們的小說以後將要敘述的那些年月裡,時勢造英雄,從這個家族中,將不斷有重要的人物出現,並且伴隨著革命的發展,顯赫於中國的政治舞臺。一九三六年十一月,本世紀中國最重要和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毛澤東,正是在這白姓人家的炕桌上,由黑白氏十二歲的兒子研墨,寫下那首不可一世的抒懷之作《沁園春·雪》的。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這當兒,我們敘述的是小美人白玉娥。“這小女子長得真叫人心疼,將來長大了,不知道要害多少男人哩!”村上人這樣說。這話其實不含貶意,更多地是一種讚美。話說隨著這女子漸漸長大,出脫得一表人才,四鄉里登門求親的,湧湧不斷,幾乎要踢塌了門檻,可是,這女子心高氣盛,硬是一個也不搭眼。眼看女兒漸漸長大,快要變成老閨女,且不斷有閒言碎語傳出,爹孃正在發愁。一個騎高頭大馬的壯漢,從北草地歸來,路經袁家村,一眼就看中了這女子。儘管這大漢面黑如漆,臉上且有幾顆大白麻子,誰知,四目相對,眉目傳情,這女子卻看中了這壯漢。後來這壯漢三匹大走騾,馱著聘禮,上門求親,白家一打問,這壯漢姓黑,這黑家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於是在徵求女子意見後,慨然應允。女子的腳一踏進花轎,從此,白玉娥這個名字便消失了,她開始稱黑白氏。
陝北高原最後一場民族之間的戰爭,發生在清同治六年,這就是那場為史學家所忌諱莫深的回漢戰爭。現今的說法稱那場戰爭是回族百姓不滿於清廷封建統治者的壓迫,而舉行的回民起義,而陝甘一帶的百姓,仍然沿襲陳舊的說法,稱那場戰爭為“回回亂”或者“跑回回”。
羌笛鼙鼓起自賀蘭山,爾後,大軍一路掩殺,順河套進入陝北高原。進入陝北後,大軍分成幾股,一股順寧塞川而下,直取膚施城,一股自魚河堡進入無定河流域,一股沿著古老的秦直道,兵逼長安。剎那間陝北大地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大一點的川道,都成為無人區。大軍所到之處,奪州掠縣,銳不可當,短短三個月時間,陝北高原大部分縣城,包括當時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膚施,同時淪陷。各縣舊縣誌,對這一場戰亂,都做了詳盡的記載。記史之外,縣誌中都列著長長的一串烈婦烈女和以身殉職的官員的名單。而時至今日,陝北高原,那些茂密的次生林地帶,那些荒涼偏僻的荒溝野岔,常常會發現一個村落的遺址,或者幾孔半塌的窯洞和窯洞前面的石砬石碾,相信這些廢墟正是戰亂的產物。據說,聞名遐邇的南泥灣,戰亂前乃是一個繁華的村鎮,戰亂使這裡成為無人區,於是蒿草、狼牙刺、馬茹子、黑刺,乃至一兜一兜的背搭楊和榆樹,茂盛地生長起來,於是給整整七十年後的三五九旅屯墾南泥灣,準備了條件。
上面談到同治六年的那場戰亂,並不是為了別的,單為了說一說黑大頭,也就是胸前挎著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