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震沒有回答,一個仍然呆在那堆廢墟後面,連續被幾發迫擊炮彈轟擊的人,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那位排長趴在地上,呆呆的望著已經被硝煙徹底覆蓋的廢墟,一種酸酸楚楚的感覺猛然襲上了這個軍人的心頭。他是真的喜歡雷震,是真的想幫這個男人,所以他才對雷震這樣一個陌生人提出了並肩作戰的邀請。現在,他竟然連對方的姓名還不知道……
一陣夾雜著蘇州河溼氣的風狠狠吹過來,帶走了濃重的硝煙,當這位排長的目光,帶著不能掩飾的焦急,在那堆廢墟中尋找時,他正好迎上了一雙黝黑得發亮的雙眼。
是雷震,他竟然沒有死,他竟然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成功的避開了幾發迫擊炮彈的炮擊。
看著躲在牆角,儘可能的緊貼在牆壁上,把身體受到攻擊的面積儘可能降到最低的雷震,這位排長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沒事就好,你可真厲害啊,這樣都炸不死你……”
“我操,你他媽的都幹了些什麼?!”
望著全身都縮在牆角的雷震,呆了,所有看著雷震的人,都驚呆了。粗重的呼吸聲,一下充斥在這片風雨欲來的戰場上。
如果不是雷震剛剛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雷震的手臂上還在汩汩流著鮮血,明顯是被炮彈片劃傷,如果不是雷震並不是他的手下,這位排長一定會二話不說,直接拔槍斃了眼前這個混蛋!
面對幾發迫擊炮彈如此近距離的爆炸,雷震卻沒有受到任何致命重創,最重要的原因絕不是他及時縮到了牆角,而是在炮彈爆炸的瞬間,雷震順手抄起了一具地上的屍體,把他當成盾牌,直接擋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著那具早已經氣絕,卻又遭到迫擊炮彈再次轟炸,已經變得慘不忍睹的屍體,這個排長的眼睛紅了。那可是他的兄弟,是一位剛剛在保家衛國的戰爭中,奉獻了自己生命的英雄、烈士!而眼前這個混蛋,為了能夠在炮擊中活下去,竟然把這具遺體,當成了保命的盾牌!這在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軍人眼裡,絕對是最大逆不道,最不可原諒和饒恕的罪行。
排長望著一臉平淡,彷彿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事情,絲毫沒有慚愧的雷震,他的嘴唇上下不停的哆嗦。他伸手指著鼻子,在這個時候他真想放聲喝罵,但是雷震就是為了救他,才沒有及時避開炮擊,他又有什麼資格,又要用什麼立場,去斥罵這樣一個為了救他而受傷的男人?
這位排長瞪圓了眼睛,感到一股悶氣就硬生生的卡在胸口,怎麼也無法吐出來,他就這樣趴在地上,直直的瞪著雷震。直到他狠狠吸了幾口帶著濃重硝煙味道的空氣,這位排長才終於緩過氣來,他嘶聲叫道:“混蛋,混蛋,我他媽的寧可你剛才沒有救我!”
“知道了。”
雷震放下手中那具嵌滿了彈片,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屍體,拾起他剛才丟到地上的步槍,一邊拉開槍栓檢查裡面是否損壞,一邊淡然道:“下次我不會再救你。”
“你……”
排長呆呆的望著眼前這個說得一臉認真的男人,他真的不知道雷震的腦袋裡到底在想著什麼。他這一輩子隨著部隊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是還真他媽的沒有見過雷震這種絕對不能用常理來推測的人物。
怪不得這個跑到哪裡都要帶上一條狗的混蛋小子,能擁有野獸般的本能與敏銳的直覺,感情他純粹就是一個未完全進化的北京周口店類人猿!
用充血的眼睛,瞪著眼前這個混蛋小子,再看看那些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對四行倉庫再次發起猛攻的日本軍人,這位排長再次狠狠喘了幾口氣,才嘶聲叫道:“小子,你給我聽好了,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們之間扯平了,誰他媽的也不欠誰了,等我們打退了日本人這次進攻,你就給我有多遠走多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聽到了沒有?!”
雷震沒有回答,他伸出自己被炮彈片劃傷還在不停流血的胳膊,讓自己的兒子伸出舌頭在那裡舔了幾口,把傷口周圍的泥沙和鋼鐵碎屑全部舔乾淨,算是消了毒。看著胳膊上足足半寸多深的傷口,看著傷口周圍像嬰兒的嘴唇般向外綻開的肌肉,和不停流淌出來的鮮血,雷震不由皺了皺眉頭。
雷震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童子軍為了幫助難民,身上必備的針線包,從針線包裡挑出一卷黑色的棉線和一根鋼針。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雷震竟然硬是在日本軍人發起進攻前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用這樣一套縫補衣服用的針線,對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進行了一次絕對粗糙卻有效的縫紉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