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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待我奏聞。”啟奏欽宗道:“人心已變,乞亟復李綱,以免生變。”欽宗遂命內侍朱拱去宣李綱,復為尚書右丞,充京城四面防禦使。內侍失拱軀體肥胖,行步甚遲,百姓大怒道:“你這閹狗,一向專權用事,矇蔽聖聰!今著你宣召李綱,故意遲慢,違背聖旨!”眾人頃刻臠割了,並殺內侍十餘人。詔趨种師道入城彈壓,師道乘輿而至。眾褰簾看道:“果是我相公也!”一麾,聲喏而散。

當下李綱與种師道、姚平仲商議進兵,師道曰:“敵勢方張,不可僥倖。待我舍弟師中到來,他有關兵二萬,皆是貔貅之士,方可併力成功。”李綱唯唯。平仲道:“汴京危困已久,君父焦勞,士民倒懸。今有勝兵三十萬,可以一戰,何必要等師中來?若逗留不至,恐失天下之望。”師道不聽。姚平仲忿然回營,召將校計議道:“种師道真是老悖無能!身為都將,手握重兵,不肯速戰,必要等師中到來。此不過功名欲出於一門耳!我姚氏世為山西大將,何弱於種家!我獨驅麾下二萬精兵,去駝牟岡,自破金營,生擒斡離不,奉肅王而還,豈不成震世之功,羞殺那老悖!”眾將校皆踴躍願戰,姚平仲大喜。遂挑選精兵二萬,兵器鋒利,盔甲鮮明,待明日黃昏進發,部署已定。誰料麾下有一種將,犯了軍令,姚平仲喝令斬首,從將請饒,免了罪,打一百棍,正懷恨在心,聞知去幼金營,暗思道:“何不去通報金營?不唯洩了這恨,抑且富貴可圖。”遂偷出到金營,報與斡離不,已作準備。

姚平伸至初更時分,人銜枚,馬摘鈴,領二萬雄兵到駝牟岡來。聽得金營內鼓打三更,並無動靜。排開鹿角,大喊殺入,是個空寨。姚平仲大驚,知是中計,連忙退兵。只聞號炮連聲,四面八方的殺來,姚平仲雖然英勇,怎當十萬大兵攢殺攏來。奮起神威,殺條血路,出得金圍。回頭看時,二萬雄兵盡皆陷沒,只剩得一人一騎。仰天長嘆道:“皇天不佑大宋,何不能使我成功也!”泣數行下,尋思道:“主上懦弱,李邦彥等力主和議,獨有李綱一人忠心為國,極勸交戰。今全軍覆沒,有何面目去見那班奸黨?种師道持重,也嗔我恃勇輕進了。雖然後會可圖,大丈夫豈受他人之辱!不如自刎!”遂抽出佩刀。又尋思道:“人生富貴功名如水上浮漚,縱使成得功來,也不免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所以范蠡作五湖之遊,張良訪赤松之跡。父母妻子,亦不過愛慾纏牽,與自己有何關係?不如尋仙訪道,作世外之遊,是英雄退步的本色。”把念頭放下,頓覺遍體清涼。脫了血汙的袍甲,除下兜鍪,把兵器擲於道旁。又尋思道:“到何處去隱逸方好?”猛然想著道:“從關、陝、秦、隴入蜀,有峨嵋青城之勝,必然神仙窟宅。那時求師修煉罷了。”看官,那姚平仲是照河宣撫使姚古之子,世為將種,身長八尺,奕奕紫髯,有萬夫不當之勇,胸懷慨爽,愛惜士卒,是一員名將。那乘著的青騾,矯健如龍,渾身青毛,無一點雜色,日行八百里,是一神駿。姚平仲道:“青騾!青騾!我思量與你共立功名,以垂不朽,誰知不偶,棄職歸山,永作世外閒人,你也免受賓士矢石之苦。我今與你如骨肉一般。”遂加鞭前進,不分晝夜,兼程而行。那青騾也會意,四蹄騰空,如流星掣電相似。

到了青城山,長松古澗之傍,解了鞍轡,放青騾去吃草飲水。姚平仲見峰巒奇秀,洞壑幽邃,伸一伸腰,道:“這身軀今日才是我的了!若在富貴場中,不是鼎鑊,便是斧鑕。要甚分茅胙土!要甚蔭子封妻!不如餐霞吸露,養汞調鉛,才是英雄退步也!”正在自言自語的說,只見山岡上走下一個道人來,頭綰著雙髻,坦開大肚子,懶敲著漁鼓簡,唱來道:咄,咄,咄,茫茫大地如墨黑。休,休,休,世人盡到烏江頭。忍,忍,忍,弄盡聰明反作蠢。來,來,來,戰場白骨生青苔。

姚平仲看那道人,生得清奇,唱得透徹,想道:“必是神仙了。”道人道:“你為著蠻觸上一丟兒功名,陷害了二萬人的性命,這罪業卻也不小。”姚平仲吃了一驚,拜伏在地。道人笑道:“幸你見機得早,事蹟與我同類,特來度你。我是大漢鍾離權是也。你雖有根器,還須行頓漸之法,方成仙道。你隨我來。”姚平仲起身,那青騾像認得路一般,在前先走,道人與平仲山度嶺而去。

後至孝宗年間,吳郡范成大為劍南採訪使,已過五十多年,在青城山遇著挑平仲。紫髯過腹,兩目炯炯如電,長嘯一聲如裂帛,響振山谷,跨著青騾,層巒疊嶂之上,如飛而去。蓋真得道者。陸放翁有古風一篇紀其異雲:造物困豪傑,意將使有為。功名未足言,或作出世資。姚公勇冠軍,百戰起西陲。天方覆中原,殆非一木支。脫身五十年,世人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