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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感到難受,半句怪話也沒有說過。

從全國形勢來看,當時的政策已經“左”到不能再“左”的程度,當務之急當然是反“左”。據說中央也是這樣打算的。但是,在廬山會議上,忽然殺出來一個彭德懷。他上了“萬言書”,說了幾句真話,這就惹了大禍。於是一場反“左”變為反右。一直到今天,開國元勳中,我最崇拜、最尊敬的無過於彭大將軍。他是一個難得的硬漢子,豁出命去也不阿諛奉承,代表了中華民族的浩然正氣。 。。

我的心是一面鏡子(13)

上面既然號召反右,那麼就反吧。知識分子們經過十幾年連續不斷的運動,都已鍛鍊成了“運動健將”,都已成了運動的內行裡手。這一次我整你,下一次你整我,大家都已習慣這一套了。於是亂亂哄哄,時松時緊,時強時弱,一直反到社教運動。

據我看,社教運動實際上是“無產階級*”的前奏曲。我現在就把這兩場運動擺在一起來講。

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北大是試點,先走了一步,運動開始後不久學校裡就涇渭分明地分了派:被整的與整人的。我也懵懵懂懂地參加了整人的行列。可是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也想不通,解放後第一次萌動了一點“反動思想”:學校的領導都是上面派來的老黨員、老幹部,我們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並起不了多大作用,為什麼上頭的意思說我們“統治”了學校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北京市委進行了干預,召開了國際飯店會議,為被批的校領導*,這裡就伏下了“*”的起因。

1965年秋天,我參加完了國際飯店會議,被派到京郊南口村去搞農村社教運動。在這裡我們真成了領導了,黨政財文大權統統掌握在我們手裡。但是要求也是非常嚴格的:不許自己開火做飯,在全村輪流吃派飯,魚肉蛋不許吃。自己的身份和工資不許暴露,當時農民每日工分不過三四角錢,我的工資是四五百,這樣放了出去,怕農民吃驚。時隔31年,到了今天,再到農村去,我們工資的數目是不肯說,怕說出去讓農民笑話。撫今追昔,真不禁感慨系之矣!

這一年的冬天,姚文痞的文章《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發表,敲響了“*”的鐘聲。所謂“三家村”的三位主人,我全認識,我在南口村無意中說了出來。這立即被我的一位“高足”牢記在心。後來在“*”中,這位高足原形畢露。為了出人頭地,頗多驚人之舉,比如說貼口號式的大字報,也要署上自己的名字,引起了轟動。他對我也落井下石,把我“打”成了“三家村”的小夥計。

我於1966年6月4日奉召回校,參加“*”。最初的一個階段,是批所謂“資產階級學術權威”。這次運動又是針對知識分子的,是再明顯不過的了,我自然在被批之列。我雖不敢以“學術權威”自命,但是,說自己是資產階級,我則心悅誠服,毫無怨言,儘管運動來勢迅猛,我沒有費多大力量就透過了。

後來,北大成立了“革命委員會”,頭子就是那位所謂寫第一張“馬列主義大字報”的“老佛爺”。此人是有後臺的,廣通聲氣,據說還能通天,與江青關係密切。她不學無術,每次講話,必出錯誤,但是卻驕橫跋扈,炙手可熱。此時她成了全國名人,每天到北大來“取經”朝拜的上萬人,上十萬人。弄得好端端一個燕園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隨著運動的發展,北大逐漸分了派。“老佛爺”這一派叫“新北大公社”,是執掌大權的“當權派”。它的對立面叫“井岡山”,是被壓迫的。兩派在行動上很難說有多少區別,都搞打、砸、搶,都不懂什麼叫法律。上面號召:“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這就是至高無上的法律。

我越過第一陣強烈的風暴,問題算是定了。我逍遙了一陣子,日子過得滿愜意。如果我這樣逍遙下去的話,太大的風險不會再有了。我現在無異是過了昭關的伍子胥。我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這是常態;但是有時候我膽子又特別大。在我一生中,這樣的情況也出現過幾次,這是變態。及今思之,我這個人如果有什麼價值的話,價值就表現在變態上。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我的心是一面鏡子(14)

這種變態在“*”又出現過一次。

在“老佛爺”仗著後臺硬為所欲為無法無天的時候,校園裡殘暴野蠻的事情越來越多。抄家,批鬥,打人,罵人,脖子上掛大木牌子,頭上戴高帽子,任意汙辱人,放膽造謠言,以至發展到用長矛殺人,不用說人性,連*都沒有了。我認為這不符合群眾路線,不符合什麼人的“革命路線”。放著安穩的